第80章

男人的目光落在谢敏的脸上,然后移到对方伸在半空的手指上,雕塑般优美的肌肉线条隆起,刀削斧劈般深刻,又如同满月的弓弦,蓄势待发。

他发梢滚落水珠,潮湿的发贴着面额,软化了他侵略性过强的五官,未曾系紧的浴巾散开,松松垮垮从领口向下,腰带下露出深灰色的布料轮廓。

谢敏屈起一条腿,脚掌踩在对方一侧肩膀,隔着薄薄速干毛料,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结实的肌肉形状。

青年自上而下地俯视自己的战利品,眼睫低垂,神情专注。

他的脊背稍稍弓起,身躯下陷,从浴室带出的水汽蒸湿了他的眼珠,那双明亮的眼底漫出几分缱绻和倦怠。敞开的灰色睡衣在心口处敞开,露出白皙的平坦胸腹。

隔着布料,能看清他清瘦胸廓上不明显的一点。

由于抬起腿,睡裤布料随动作幅度绷紧,突出一团柔和的弧线。

傅闻安把视线从那处移开,他有意回避,但隔着银色铁笼的网格,谢敏还是看清了对方舔唇的小动作。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谢敏脚上用力,几乎把对方踩得不得不低下去几度。

傅闻安没回答,他轻轻嗅着空气里少量溢出的银桂信息素,眼底的渴望跃动着。

对方与他一样,在独处的环境里不可避免地有感觉。

细长的手指伸来,勾住止咬器前端的孔洞,往前一扯,傅闻安便跟着向前伏去。

快要撞到膝盖时,谢敏摊开掌心,抵着前端,拒绝傅闻安的靠近。

“说话,别逼我撬开你的嘴。”

谢敏垂下手,温热指腹在对方颈侧动作着,带来一点痒意和更多的危险感。

“在想先前没做完的事。”傅闻安的声音有不明显的喑哑。

“是吗?但我这次不打算让你满足。”谢敏漫不经心地用手弹了弹止咬器,金属发出闷响。

“我讨厌不听话的狗,尤其是像你这样会算计主人的狗。”

手指从他颈侧离开,谢敏拿出沙发旁矮桌上的通讯分析器,轻触连点,扫过诸多界面,他冷静地挑选对他有利的证据,全程缄默。

很快,谢敏转动屏幕,屏幕上是几张从监控视频与黑市交易网上截取的图片。

傅闻安扫了一眼,知道自己果然瞒不过谢敏。

“我曾在你的通话记录里查到过摆渡船港的内线,巧合的是,今天与子爵签订单的摆渡船港卖家曾在一周前于帕特拉港口遭遇洗劫,如果我没猜错,是你动的手。你挟持了卖家,要求他与子爵在近期进行交易,并且将时间地点选定在你进入封控区的今天。”

谢敏垂眸,平静地审视眼前的阶下囚。

“我对你所有的私军据点都有印象,帕特拉港口的据点是你在五年前一桩武装袭击案后埋下的。摆渡船港一向价高者得,我并不怀疑你有使他们倒戈的能力,毕竟子爵和你,大部分人都能判断出你们谁更有支持的价值。”

傅闻安看向谢敏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愉悦与欣赏。

“我曾不止一次怀疑今天和谈的目的,但子爵认为这是个引蛇出洞的好机会,而你,也不负期望地主动使自己落入险境。”

说到这,谢敏露出鲜少出现的困惑。

“我查看过夜场入侵者的武器,是在封控区不多见的制式型号。他们并非本土劫镖的佣兵,而是随卖家一起混入夜场的打手。从战术战力、武器装备、以至于出现的时间地点都与我们的预料相吻合,这些都令我在冥冥中有所预感,而令我确信猜想的契机,是你袖口上的荧光粉。”

“一般来说,通过刺杀标记荧光粉的位置应该在中枪后容易丧失战斗力的头颅、躯干部位,而不是需要被翻开才能发现的袖口。另外,荧光粉主要通过渗透对布料造成一定时间的覆盖标记,主要是为了保证目标在短时间内能够被追踪,在打斗中,很难出现光粉脱落蹭到其他部位的情况。”

“当然,令我最终明白这一切的是我在出口外的货箱处看到了……我的同僚。他的枪口对准你的时候,你却不知所觉地赴死一样往外冲。”

谢敏笑了一声,笑意却是冷的,他凝视着傅闻安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你是故意的。”

故意自导自演将自己置于险境,创造出两方相权的抉择局面,摊开来放在谢敏面前,让千钧一发的特工挑选。

他在故意逼谢敏做出决断。

选择子爵,或是他。

这关乎他们之间的所有。

如果谢敏选择子爵,傅闻安可能毫不犹豫就会从背后给狼心狗肺的特工来一刀。

如果谢敏选择傅闻安……境况也不会变好。

譬如当下,对方正用乌沉的眸子凝视他,眼底被压抑着的赞赏与贪婪快要冲破那层壳。

谢敏被他盯着,本能感到不适。

他不喜欢侵略欲.望过强的眼神,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与粘稠爱意仿佛将人没顶,里面带着能够将人裹缠至死的热度,给人难以挣脱的错觉。

过分露骨的期许与跃跃欲试,让谢敏不耐烦地别开头。

他下意识想用信息素镇压,可面前的alpha总能在痛苦中使他尝到灵魂震颤般的欢愉,割裂的排斥心与渴望感撕扯着他,令他眉心更紧地拧着。

“你是说苦肉计吗?”傅闻安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和你学的,我学的好吗?”

谢敏一哂,他重新端详着傅闻安的脸,一寸一寸,仔仔细细。

气氛霎时静默,他们将彼此的影子烙印在眼瞳里,沙发旁的台灯亮着一团橘色暖光,给两人的身影铺上一层柔软的毛边。

“你很有学习的天赋。”谢敏摸了摸傅闻安的脸,恍惚道:“我的确心软了,甚至向他开了枪,但你觉得,你的小把戏能够动摇我的选择吗?”

傅闻安任由温热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扫过。

“维系我们的从来只有alpha卑劣的本能,本能牢不可破。”谢敏道。

他手指向下,滑向胸膛,描摹起伏的肌理。

“你用锁链锁住我,我用项圈拴住你,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我感到安心,这就是本能,我们之间没什么不同。”

“我可以为了你朝任何人开枪,但那只是我对战利品的怜惜,我不能让我的所有物受到半点损伤,我的本能不允许。而你,你选择用那些药物治愈我的创伤,不也是希望我好好地活在你的金丝笼里吗?”

“爱是带有浓厚牺牲色彩的情绪,我不愿意为他人牺牲。”

说到这,谢敏向后仰,他沉默地用手捋过额间潮湿的发丝,神色间透着独木难支的疲惫与倦怠。

尽管他隐藏得很好,傅闻安还是从他耷拉的眉眼中捕捉到端倪。

一种不算明显的自我厌弃,在话语表层的浮冰下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