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 大朝会,白家事(第2/3页)

少年道人打了个稽首,平淡开口:

“宁在永劫中沉沦,不向诸圣求解脱。

大道流转第九劫,我等偏生要从中寻出合乎玄德之人,去开第十劫。

这本就是强人所难。

人皇、阴天子、后土娘娘……所相中的那些,莫不如此。”

中年书生微微笑道:

“革鼎万道,再开新路,也是大气魄。

虚空四神为‘无’,我等玄德是‘有’。

有无之间,能存何物?”

白发如雪的赤足青年摇头道:

“自不量力。人行于大道之间,‘有’也好,‘无’也罢,皆如巍峨大岳高耸云端。

从上面滚落大石,便能砸得死一大片,更何况山峦崩摧,垮塌而下。

除非……他再起一峰,与【太一】齐高,与玄德齐平。

可天帝尚且不能为,他又凭什么?”

……

……

天京,皇城。

近日的朝堂上,大有风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沉闷势头。

就连以往动辄弹劾上书的御史台,也难得收起话头安心做个哑巴。

六部当中太平无事,内阁里头更是清闲,送向东宫暖阁案头的奏章折子一时大减。

顺带着,以勤政闻名的太子殿下。

都鲜少露面了。

也因此。

诸多流言蜚语不胫而走。

尤其随着几位藩王先后入京。

暗流更为汹涌!

寅时过半。

怀王别府灯火通明。

一众美婢为白容成沐浴更衣,那袭炽金团纹的四爪龙袍披在他的身上,使得俊美脸庞更添几分尊贵气。

宛若霁月清风,叫人舒畅不已。

这位怀王殿下乃是孤身入京,没有带任何亲兵,也没有仆役相随。

极为朴素从简。

压根不像总领数府,巡视藩地的宗室亲王!

此举让朝中不少百官盛赞,白容成无愧其贤名。

晓得这个节骨眼上,从各地而来的藩王不宜带兵。

尽管那一晚,内阁的颜兴、五军都督府的谭文鹰擅闯东宫禁中被按下。

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终究还是传扬出去。

能够谋得官身,于六部供职的群臣才干也许不多。

但都是极精通察言观色,揣摩风向的人精。

深宫禁地,值守的两尊大宗师险些强闯储君的寝殿。

必定是发生极大的事情!

越是风平浪静。

越就后果严重!

所以,御史台那帮迂腐的木头。

都悄无声息放低声音,变得安分起来。

生怕闹出什么动静,引得那道雷霆轰然震落。

白容成整好仪容风姿,方才施施然踏出京中别府,弯腰坐进一顶软轿。

“去公侯坊。”

他轻声说道。

……

……

公侯坊,宁王府邸。

白宏真早早穿戴炽金团纹的四爪龙袍,束了一条白色抹额于头上。

虽未披麻,却也戴孝,算是全了一份孝心。

他坐在花厅,像是心神不宁。

双手捧着一杯温热茶水,直至凉透。

“殿下,时辰到了,该动身了。”

常年待在京城打理府邸的中年管事弯腰,低头提醒道。

“要不要用些清淡的早膳,免得等下难熬,大朝会可不比其他。”

白宏真摆了摆手,起身往外走去:

“不了。”

经过江南水灾那场整肃,这位宁王殿下吃穿用度的豪奢阔气,远不如以前。

那身清贵不似凡俗的气度,也是和光同尘收敛许多。

踏出府邸偏门,正巧看到层层台阶下。

除了自家轿子候着,还有另外一顶。

打的正是怀王的旗子。

“这个时候,你我不该再见面,叫北镇抚司的眼线盯住了,怎么好洗的清。”

白宏真脸色一沉,看到怀王白容成掀开帘子,他快步走下台阶,低声说道:

“况且,你在北海惹出来的祸事,前不久已传到京城!

待会儿,大朝会上!太子殿下顾念兄弟情义,也许不会追究,但你之后,一定要去东宫主动认错……”

没等白宏真说完,坐在轿子里的白容成就摇头道:

“太子殿下?他今日未必能上朝会!这两日,东宫没有一份奏章批红,全由内阁主事……很明显了。”

白宏真面色大变,退后两步厉声喝道:

“放肆!老四,你莫要走歧路!那个位子你争不了,也轮不到你去争!

退一万步,还有老二压在头上!再者……圣人尚且在世!”

尽管这位宁王殿下极力压低,免得被外人听见。

可语气中的惶恐与震惊,却是不加掩饰流露出来!

“三皇兄,天底下就没定下来不能改的事!

你我都是圣人子嗣,宗亲血脉!凭什么不能争?

太子病重,已近膏肓了。”

怀王白容成唇角勾起笑意,吐出无异于天雷轰顶的一句话。

向来自诩闲云野鹤,山野中人的宁王白宏真眼皮一跳。

抬头深深望向坐在轿中的手足兄弟。

他藏在大袖里头的双手颤抖。

“老四,你斗不过的。

大逆不道的事,可以想,可以说。

但绝对不能去做!”

白容成薄唇一抿,面无表情放下帘子。

抬轿的奴仆脚下如飞,踏着寅时过半的清晨薄雾,与众多文武百官一起向皇城而去。

“生在天家,凡事不自己去争、去抢,难道还指望偏心的圣人、出身低贱的母后,赏给我么?

三皇兄的眼皮子还是太浅,只看得到白家与京城!

殊不知,这是千万年未有的大变局!

四神降世,大势已成!

太子已经输了,燕王也赢不了!

唯有我去做这个盖世圣主!”

白容成闭上双眼,他心如明镜,早就预见今日的大朝会绝不平静。

太子被冷不防伤到,龙气流散躯壳腐坏。

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放权给内阁,也是无奈之举。

那位监国二十年的储君。

此时怕是连下床榻都艰难。

更遑论接受群臣觐见!

没有这根定海神针,百官心思必定动摇。

加上圣人久久不临朝,始终未出关。

只需辽东叩关,北海风起,就能摧撼看似固若金汤般的景朝国祚。

“你若强撑着上大朝会,让群臣看到他们所敬重的太子殿下,未来承袭大统的东宫储君。

身心已受无垠太虚侵染,连龙气都散尽了……只会输得更惨!”

白容成眸中如蕴金光,凝聚成一双威严竖瞳。

“我等这一天,足足二十年!藩王夺不了嫡?庶出称不得帝?天下没有定了就不能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