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春日风暖,吹在人身上就显得很是舒服。

苏檀眨眨眼睛,将手中的小面狗又抬了抬,眼巴巴地看着他。

男人略一抬手,手掌上便也沾了麦粉,一只没有眼睛的小麦狗,正正的对着他。

他垂眸,声音冷淡:“不许胡闹。”

苏檀知道在他眼里,应该君子远庖厨,但穿越后,整日里不是肉糜就是蒸蛋,他吃的实在是心累,今日瞧见这嫩嫩的荠菜,便有些抵挡不住,想要吃饺子。

他长牙了,是用来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

当献上蔡伦造纸术,发现嬴政愿意纵着后,他的胆子就大了些许。

和做梦就有玄女教课相比,想吃个荠菜馅的饺子,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再言语,索性接着指挥厨人做饺子。

天大地大,先吃一口好饭再说。

嬴政大马金刀地坐在他身侧,大有寡人就看你到底能折腾出什么来的样子。

然而——

还真被他折腾出花样了。

就见那圆圆的麦皮中间放了些拌好的馅儿,然后再捏捏捏,就成了一个有着胖嘟嘟的肚子的小东西。

嬴政眸色深了深,他见此,更是不说话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桌上摆着的小肥饺就更多了。

苏檀望着就忍不住流口水,这是两千年前的荠菜,也不知吃起来和后世有什么不同。

反正比肉糜和鸡蛋好吃,没有任何去腥手段,这两个加在一起,吃起来简直要了卿卿小命。

但是现在,他有荠菜鸡蛋水饺。

“快快快,下水煮~”

嬴政就静静地看着他施为,那些他没有见过的东西,一一在面前浮现。

他不禁想,难道被他视为胡闹的什么造纸术,竟是真的不成。

苏檀以为他在发呆想政务,还故意放缓了手脚。

想说做点蘸料,后来想想没有醋,没有酱油,也没有辣椒。

穿越到秦国后,主打一个两样东西没有,这也没有和那也没有。

想想就苦的厉害。

好在有荠菜,他还能活。

饺子在釜中翻滚,白白胖胖的,煮熟了,隐隐还能透出点荠菜的青。

“飘了一会儿,应该是熟了,盛一个出来尝尝。”苏檀眼巴巴地看着。

厨人这时候已经心服口服,他原本当公子扶苏是在胡闹,不曾想真的能,这奶乎乎的娃子不愧是大王的种,就是比他们厉害些。

他听话的盛一只出来尝,一口下去,便惊住了。

实在是……

太好吃了!

鲜香的馅儿,和劲道的面皮,在口中混合的口感,让他迫不及待的咽下去。

“熟了吗?”苏檀连忙问。

厨人憨厚的笑:“太好吃了,忘记熟没熟了。”

苏檀:!

那就是熟了,厨人的嘴,不知要尝过多少好吃的,这熟不熟的,到嘴里就知道了,没有任何防备咽下去,那肯定是熟了。

“快盛。”

厨人直接盛了两个陶碗,分别奉给两人。

苏檀乖巧地坐在桌子前,把饺子咬开一个小口,小声小声的呼气,见不太冒热气了,这才秀气的吃着。

嬴政见他这样吃,就也咬开吹着吃。

在苏檀以为对方会点评一二时,两人埋头苦吃。

很快,一碗饺子下肚,他吃了八个,撑的小肚子溜圆,快要顶到喉管了,他才住口,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他不禁心满意足:“爽!”

总算吃顿饱饭。

一旁的嬴政瞥他一眼,冷声道:“晚饭还做这个。”

毕竟只是苏檀的一时兴起,就薅了一把,苏檀吃两顿绰绰有余,而对于身高九尺的秦王政来说,这点饺子还不够垫垫肚子。

“阿父,好吃吧?是不是很香,玄女说了,会教我很多很多东西,那造纸术,您可万万放在心上,不可懈怠啊。”

苏檀试图洗脑。

嬴政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轻声道:“寡人知道了。”

说罢他抬腿就走。

苏檀颠着小短腿,在后面拼命的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便有些意外,按道理来说,有幼儿跟在身边,父母就算不抱起孩子,也会放慢脚步等着,浑不像秦王这样,那比他人还高的大长腿一迈,转过脸就没影了。

蕲年宫中,他住的是一个小院子。

在暮色四合时,他肚子躺在榻上,认真的打量半晌,抱着没有染上他味道的被子,他有些睡不着。

但幼儿精力不济,片刻后便睡过去了。

睡醒后,他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见室内安安静静地,他便清了清嗓子。

听见他有动静后,一水进来四五个侍女,捧着衣裳的,端着陶盆的,捧着巾帕的,还有端着一小盒黑色的粉末,见他望过来,便说请公子洁牙。

而身边还有给他漱口,和给他吐水的陶罐。

苏檀被伺候的浑身舒坦,作为社会主义新青年,他惯常都是自己忙活,何曾这般被人照看着,侍女给她擦拭脸颊的动作非常轻柔,像是一团软绵绵的云。

等行云流水的熟悉过后,又给他呈上熟悉的早餐——蒸蛋和肉糜。

他乖巧吃完后,便静静坐着。

很快,就有寺人过来,说是大王传召。

苏檀顿时精神百倍,穿越后,和楚姬见了一面,和秦始皇见得多些,还真有几分面子情。

这样想着,他脚步都欢快几分。

等到了以后,就见秦王政正在处理政务,他便来到男人身后,探出脑袋,乌溜溜的眼睛一遍遍扫过竹简上的字迹,被刀刻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字体看着眼晕,根本认不出写的啥。

他不动声色地巡弋着周围环境,雕梁画栋,周围摆着灿亮辉煌的器皿,还有那他在课本上影视剧里看到过的属于青铜器特有的形制。

等累了,就去隔壁的宫室,看他那些泡在石灰水中的构树皮。

这是他在大秦立足的根本,他一万个上心。

等他回去后,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匆匆赶来禀报。他穿着玄色官服,提着袍子,匆匆赶来,神色间还有几分仓惶与不安。

这是谁啊?

苏檀仰头去看嬴政的面色,就见他眸色深晦。

而来人也在观察着秦王神色,见他在嫪毐叛乱的情况下尚临危不乱,吕不韦神色一阵怔忡,那仓惶的神色瞬间变得平息。

秦王早有对策!才能如此从容不迫。

四月的天,吕不韦额角已经沁出细汗来,心中猜测让他不寒而栗。

“仲父,你带着昌平君、昌文君二位一道处理叛乱,可还支撑的住?”嬴政放下竹简,淡声道。

苏檀静静地听着两人对话。

他看向刚才赶来的老人,对方感受到他的视线,便立马作揖行礼,看着还在下拜的老人,苏檀赶紧掩下心中惊涛,开口道:“起、起来吧。”

“臣虽年迈,这点事却还撑得住。”吕不韦恭谨道,昔日他和嫪毐不算好友却也有知遇之恩,如今两军对垒,两人之间便只剩下了刀枪剑戟和你死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