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夏里此刻的心情, 难以用语言形容,她的心像是被火和冰同时泡着,散着凉意, 却又被火烤的生疼, 她想哭,但哭不出来。

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从心底慢慢涌上来,她不该去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江少禹接了个电话就匆匆下楼了, 他家里人打电话通知他外婆脑出血,现在在医院抢救,他着急忙慌地去了医院。

现在,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夏里一个人,夏里慢腾腾地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 她现在及其抗拒下楼, 她不想撞见顾津南和陈清, 不想去触她心底的恐惧。

江少禹出去没两分钟,办公室前门又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夏里以为江少禹忘记落什么东西了折回来拿, 她抬头看, 是顾津南,夏里第一反应就是躲开,她悄声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转角处的角落里, 紧贴柜子站着。

“夏里。”顾津南呼吸有些喘,像是跑着上来的。

本来就是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顾津南这一嗓子下去, 回声更显得办公室空旷了。

“里里。”顾津南不死心地又喊了一遍。

还是没人回应。

顾津南失神落魄地往回走。

夏里身体发软,她顺着柜子往下滑, 蹲在地上虚虚地呼吸着。

十几分钟后,夏里一手按着地面起身,她坐在办公椅上,慢条斯理地继续收拾包包,可包包里东西被她越收拾越乱,耳机缠成一团。

手机屏幕一直亮着,顾津南的电话、消息不断弹出。

夏里解开手机,恰巧,顾津南的电话又进来,她静静地看着电话自动挂断,然后打开微信,顾津南给她发微信消息问她在哪。

夏里内心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她给顾津南回了条消息:【我决定和陆迟交往了,所以,祝你幸福。】

发完消息,夏里直接把手机关机了,她走到窗户旁边看了眼,顾津南的车子已经不在楼下了,夏里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忽地觉着一身轻松,只是心底隐隐作痛,没关系,时间久了就好了,她安慰自己。

夏里因为膝盖受伤的缘故,今天录制节目穿的是平底鞋,鞋底很软,她一上午都穿的非常舒服,可这会儿不知怎么了,下脚走路的时候,总觉着一脚重一脚轻的,走路有点不稳,人也轻飘飘的。

夏里出了写字楼,抬头扫了眼周围,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远处的小吃街依旧热闹,夏里心里胃里都泛着苦意,她不想经过小吃街去坐公交,她选择了写字楼背面的那条巷子,那条巷子尽头有个地铁口,她想乘地铁随便到个地方安静一会儿。

夏里刚拐进巷子里,手腕忽然被扯住,她身上凉了一瞬,国外各种抢劫案在她脑海里闪过,等她看清堵她的人是顾津南后,她人彻底松下来。

“和好,要不要?”顾津南把夏里抵在墙角,声音嘶哑。

夏里没想到顾津南会来堵她,她心中闪过一丝的惊喜,但转瞬即逝,代替这惊喜的是恐慌,她没那个自信能留顾津南一辈子。

夏里苦笑,“顾津南,你想给自己立什么牌坊都行,别拉上我。”

她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地往下掉。

顾津南擦去夏里眼角的泪,声音颤抖:“对不起,以后你拉着我,我只跟你走,当你的狗。”

夏里心紧了一下,因为地下室的那段经历,顾津南非常讨厌狗这种动物,准确的说,他讨厌任何被挂着铁链子的动物,他能养那条黑狗,夏里已经意外至极,现在,他说给她当狗,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顾津南不可能说出来这样的话的,他的脆弱,别人从未见到过。

顾津南咽了咽干涩的嗓子,说:“我不知道陈清来了这个节目。”

夏里双手自然垂着,像是放弃了挣扎,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淡淡地对着顾津南嗯了声,脸上净是失望和憔悴。

顾津南心疼的不知所措,话说的也毫无逻辑。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事,她明天不会出现在这里了。”顾津南缓了口气,又说:“我在楼下等你,她出来的时候,给我打招呼,我才知道她来这个节目了。”

顾津南伸手去碰夏里的脸,被夏里躲开。

夏里耸了下肩膀,故作轻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她坦诚道:“顾津南,如果五年前的事情你解决妥当了,我今天应该不会难过。”

因为五年前的委屈没有被彻底化解,所以现在有丁点关于陈清的风吹草动,夏里都会条件反射地的把外壳罩上来,把顾津南阻隔在外。

“我跟她早就没什么联系了。”顾津南把手机递给夏里,“密码你生日,你可以随便翻。”

夏里舌尖碰了下嘴巴里还未好的溃疡,抬头,水灵灵的眸子平静无澜地看着顾津南,她还未开口,顾津南忽地把她拥入怀里,“只要不分手,其他的都行。”

顾津南害怕夏里这冷冷清清的模样,她可以随便闹,随便作,怎么着都成,就是别不搭理他,她一沉默,他就怕了。

“可是你当初说,你打算要追她呢。”

夏里声音有些颤,她本来是想说‘算了’‘到此为止’的话,可顾津南把她涌入怀里,她胸膛贴着他胸膛的时候,两颗跳动的心脏,像是铁碰到了吸铁石,莫名的连在了一起,那些拒绝顾津南的话,到嘴边,变成了委屈的申诉。

顾津南松开夏里,他两手按着夏里的肩膀,狭长的眸子紧紧锁着夏里,哄小孩似的:“别哭,我给你解释。”

“我和她小时候有些共同的经历,就地下室那些不好的经历,然后我们就一起堕落。”顾津南咽了下嗓子,继续说:“我本来想着这辈子和她这样堕落下去就算了,可有一天我看到她在碰一些违禁品,我忽然明白了,这份堕落应该到此为止了,后来,她去了戒毒所,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高三我喝很多酒,不是因为她走了,是我觉着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带着满身的伤痕去给顾家和迟家卖命。”

“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说话都比较糙,那天,陈清给我说她瘾犯了,她在那边伤害自己,神志也有点不正常,一直说自己缺点,我为了稳住她,说她很好,才说我还打算去追她呢。”

“不管怎么样,我承认我不该说这句,对不起,五年了,你再换种惩罚方式吧,别跑了。”

夏里嗓子干痛。

顾津南自嘲又心酸地笑了笑,“其实,我没多少生命力的,生命力都用来补偿童年的不幸了。”

“所以,我很感谢,你一个人把自己照顾的这么好。”

他自愧不如。

“我也很抱歉,没早点遇到你,对不起。”

夏里视野一片朦胧,她透过泪水看顾津南,隐约觉着顾津南此刻脆弱的像个她伸手一碰就能横躺在地上的打火机,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是个极度没安全感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