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翌日清晨, 夏里缓缓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她头疼厉害, 身体也沉, 整个人说出不出来的难受。

夏里小幅度地扭了下头,便看到床边趴着的苏含,她还在睡着。

夏里动了动嘴唇, 想喊苏含,但她嗓子疼的厉害,身体又虚弱,‘含含’这两个字硬是没喊出来。她闭上眼睛,想给自己蓄会儿力,顺便理一下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

隔壁床的老人突然咳嗽, 苏含被这咳嗽声给吵醒, 她抬头, 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看到夏里已经醒了,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姐姐,你醒啦?”

夏里笑着动了动眼珠,轻声地嗯了声。

苏含起身,给夏里倒了杯温水, 又把床给夏里摇起来,笑着说:“姐姐,你喝点水吧, 医生说你醒了后得喝点水。”

夏里手还没碰到杯子,苏含已经把杯口递到了夏里嘴边, 夏里小口地喝着水。

半杯水下去,夏里觉着身体轻松了几分。

“姐姐,你昨天晕倒了,不过你别担心,医生都给你检查过了,说你是有点贫血,然后情绪过于激动就晕倒了。”苏含不等夏里问,主动说了事情的经过。

“好。”夏里脸本就没血色,这一笑,更显疲惫和破碎。

苏含心疼的不得了,她握着夏里的手,眼眶泛红。

夏里伸手捏了捏苏含的脸,安慰她:“我没事。”

“嗯。”苏含的眼泪到底还是落下来了。

夏景芸踩着高跟鞋进来,面露红光,一手拎着价格不菲包包,一手拎着早餐,她见女儿苏含红了眼,立马放下早餐,低头捧着苏含的小脸儿问:“乖乖,怎么哭了?”

夏里淡淡地睨着夏景芸,她忽然觉着,那个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儿的妈妈,甚至,用妈妈这个头衔来形容她,是在侮辱妈妈一词。

想到此,夏里敛了敛眼角,当然,她也有可能像夏景芸一样,单纯的讨厌自己而已。

苏含手背擦了下眼睛,温吞道:“没,就是不想姐姐生病。”

夏景芸又翻白眼又叹气的,她把其中的一份早餐递给苏含,“哎哟,你这孩子就是瞎操心,赶紧把早餐吃了,吃完上学去。”

苏含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夏里,又伸着胳膊把另一份早餐拿过来,小声和夏景芸商量,“我今天能不能不去学校,我想陪着姐姐。”

“她不用你陪,人男朋友一会儿就过来。”

夏里听到顾津南要来,她神情依旧淡淡。

“姐姐,你怎么不吃早餐?”苏含鼓着腮帮子问夏里。

“我一会吃,你赶紧吃完去上学,别迟了。”

“好,那姐姐,我中午回来看你。”

夏里点点头。

等苏含走后,夏景芸嘱咐夏里:“我给顾津南打电话的时候,把你的病情说的很严重,他一会儿来的时候,你故意难受点。”

夏里仰着没有血色的小脸看夏景芸,眼睛里翻滚着恨意。

夏景芸说着说着突然停了,她看着夏里无血色的小脸,顿了两秒,不耐烦道:“哎呀,就这样吧,你这样看着也挺虚弱的。”

等夏景芸说完,夏里平静地说道:“你帮我去护士站看下什么时候能输液。”

夏景芸白了夏里一眼,嘟囔了句‘真是欠你的’后,便拎着包去了护士站,高跟鞋被她踩的蹬蹬响。

等高跟鞋的声音远了一点后,夏里离开了病房,在医院楼下拦了辆出租车,回夏景芸的新房子。

夏里没钱,证件又都在书包里,书包在夏景芸的家里,她必须回夏景芸家里一趟,除了拿书包,还要通知那特别疼爱儿子的叶淑珍,她女人在用她儿子的死圈钱。

仅一夜的世间,夏里心中的那股恨意从小苗子长成了参天大树。

出租车到达楼下,夏里简单地给司机说明了情况后,便上去拿包去了。

叶淑珍正在吃早餐,客厅电视大屏幕上放着她喜欢的小品,她听到有人敲门,拄着拐杖满脸笑意地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夏里,她收了笑容,但不似往常严厉,问:“你怎么回来了?”

“拿包。”夏里说完,径直略过叶淑珍,走进了客厅。

夏里拉开书包,简单地检查了下,她带过来的东西都在,唯独那份带有录音的手机不见了,不用想也是夏景芸给拿走了,不过没关系,录音有备份。

夏里环顾了一眼客厅,又看了看餐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说道:“你知道——”

那个名字似乎带了锋利的刀片,夏里还没说出口,嗓子和胸口都开始疼,撕心裂肺的疼,她稳了两秒情绪,继续说:“顾津南为什么要给你们这么多钱吗?”

“因为,他是爸爸当年救的那个孩子。”

夏里说到这,叶淑珍的脸色骤然大变,不等她开口问,夏里又说:“这事你女儿夏景芸也知道,你女儿用你儿子的死圈了很多钱。”

“那台放着小品的大电视,餐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这个房子和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是你女儿用你儿子的死圈来的钱。”

夏里一字一顿地说完,便带上门出去了,她关门的那一瞬间,听到了拐杖砸地的声音,但她没扭头看叶淑珍怎么了,这么多年,这对母女的行为早就把夏里的心浇了个冰透。

到小区门口,夏里拿手机给司机转了两倍的钱,连声歉意,“不好意思师傅,让您久等了。”

司机扬扬手,“哎,没事儿,早上客人也不多。”

“那能麻烦你把我送到高铁站吗?”夏里想随便去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苏市了。

“没问题。”司机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这趟就别转钱了,你刚转的太多了。”

“要转的,没事。”

“别转了别转了,高铁近的很,留点钱给自己买糖吃吧。”司机见夏里背着书包,脸色又不好,便多说了两句:“现在功课太多了,我家高中生也天天累的不行。”

“还好。”夏里并没有解释自己已经上了大学。

司机又说:“你脸色不太好。”

“我有点低血糖。”夏里说。

“那钱更得留着买糖吃了。”

夏里笑笑,随后沉默地看向窗外,苏市这几年开发力度大,很多地方的建筑都变了样,不再是她儿童记忆里那样。

当然,这里有的人,心也变了样。

没一会儿,夏里就到了高铁站,她看着大厅内屏幕上滚动的列车信息,才发现她彻底没了终点站,东洲不再是她的终点站。

但她现在只能去东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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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芸从护士站回来,发现夏里没在病床上,她也没多想,以为夏里只是去厕所了,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刷手机。

“夏里呢?”顾津南进来便问。

一夜没睡的缘故,他眼底的乌青浓厚,头发微微凌乱,略显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