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见钟情

◎“再说你不认识我啊!”◎

无归之境。

凤安气喘吁吁:“喂你——”

半句话没说完, 身上牵丝一紧,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掠出去,直直撞进了一群又一群凶邪之间。

“——你先人板板!”

远远一望, 只见那白衣青年歪坐在楼台高处,笑得一脸欠揍。

凤安气死了。

疯乌龟这个家伙不讲武德, 弄来数不清的凶邪, 和自己车轮战。

没日没夜!没停没歇!

凤安震声:“疯乌龟你休想我同意这门亲事!我告诉你,你凉了!凉了!”

封无归不理他, 转头和凤宁闲聊。

他道:“凤安杀凶邪时,总是分心, 惦记你将来的亲事。”

凤宁大怒:“我才几岁!你叫他专心清理垃圾, 不要瞎操幼崽心!”

他笑:“好。”

转头,封无归凑上前, 笑眯眯告诉凤安:“阿宁说了, 她的亲事不需要你操心。”

凤安:“!!!”

凤安:“我杀疯乌龟!”

年轻的昆仑凤暴怒之下, 身上竟隐隐激出了火焰凝成的凤凰虚影。

封无归微笑, 挑眉, 重重一巴掌拍在凤安的肩胛骨上:“干得漂亮兄弟, 再加把劲!”

“噗。”

给凤安拍熄火了。

*

东书院的前身是一座大寺。

不知哪个年份改成了文庙,再后来又改成了书院。

建筑庄重肃穆, 气氛清心寡欲。

很适合读书。

走在青石道上, 路旁是一排排书声朗朗的竹室。

扶香姑娘忍不住东看西看, 目光雀跃而向往。

“要是长住在这儿,书香都能把人给腌入味儿喽!”她笑呵呵地说道。

凤宁偏头看她:“扶香姑娘你都已经被阳光腌入味啦!你看看这个秃毛崽!”

自从秃毛崽发现扶香姑娘是个行走的太阳, 就没脸没皮地赖到了她的肩膀上, 借着她暖融融的力量, 把自己浑身毛毛烘得蓬松柔软, 散发出毛茸茸的幼崽香。

这会儿,它正舒服地闭着双眼,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

小喙咂了咂,它迷迷糊糊说梦话:“小白脸,那么虚,不要嫁给小白脸!”

喜欢小白脸的凤宁:“……”

同样喜欢小白脸的扶香姑娘:“……”

翟夫子独居一间清幽的院落,位于半山腰。

拜访这位东书院首席夫子之前,凤宁已从昆仑情报机构监察司那里拿到了相关信息。

官方得到消息里并没有忘症这回事。

翟夫子当初在香山村授课满三年,然后便回到东书院,继续教书育人。

履历中完全没有舍身救过他的扶香姑娘。

而且,翟夫子从来也没有成过亲,根本就没有什么“年轻时失去的爱妻”——他拒绝扶香姑娘的理由完全不成立。

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卑劣的骗局。

叩响那扇书香气十足的木门时,凤宁忍不住偷偷瞄了瞄扶香姑娘的脸色。

扶香姑娘依旧眉眼弯弯。

“宝宝别担心,”扶香姑娘小声说道,“扶香姑娘可不会拖后腿哦!”

“我才没有担心这个!”

凤宁正要扮鬼脸,只听“吱呀”一声响,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二人顿时如临大敌。

就连秃毛崽也悄悄睁开了眼睛,赤红的小眼珠不动声色转了转,盯向猎物。

开门的是一身青衫的翟夫子。

凤宁只看了翟夫子一眼,然后就被跟在翟夫子身边的人吸引住视线。

那是个眉眼乌黑、嘴唇嫣红的艳丽少年郎,怀里抱着把竹剑,面无表情,一脸不耐烦。

他歪头盯向凤宁一行。

凤宁顿时感觉后脖子微微发凉——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好像已经用目光把她“宰”了一遍。

“牧遥,不得无礼。”翟夫子气质清正,嗓音温润沉厚。

名叫牧遥的少年郎微退半步,唇角一撇,表情失望。

“知道啦——”他拖声拖气,“对不住啊——冒犯了尊贵的——客人——”

眼中嘲讽意味十足。

那一边,翟夫子和扶香姑娘视线相对。

“冒昧上门拜访,”扶香姑娘笑吟吟行了个礼,“我是扶香。”

翟夫子回礼:“久闻大名。我叫翟清,东书院夫子。请进。”

老人阅历深厚,都很沉得住气。

凤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完全没看出什么爱恨情仇、眼神交锋。

倒是那个抱着竹剑的漂亮小哥哥一直盯着她。

饶有兴味、恶意满满的样子,显然不是个善茬。

进入竹屋,翟夫子开始煮茶招待客人。

扶香姑娘乐呵呵坐在对面的小竹墩上,双眼弯弯,就像第一次看到翟夫子煎茶一样。

茶香氤氲,空气中也一点一滴积压起了沉重的水汽。

凤宁眼睛都盯酸了,这两个老人却一个比一个稳,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唉,香山村可没有这么讲究的茶具呀。当年用泥炉煮茶,真是委屈夫子啦!”扶香姑娘像个普通的乡下老奶奶一样,悠然盘着脚,开始闲话家常。

翟夫子微微抬眸,抿唇笑了笑,随口道:“乡下有乡下的乐趣。”

凤宁眯起眼睛。

他这是承认去过香山村了?

扶香姑娘道:“是啊。夫子当年教我制作竹宣纸,酿花果酒,寻野生矿石烧制朱红和石青——东兰城想必都找不到这么原汁原味的材料呀!”

翟夫子动作微顿。

他执起紫砂壶,缓缓将清茶注入杯中,然后将壶放回,用绢布擦了擦手,这才缓声开口。

“很抱歉。”翟夫子的苦笑很真诚、很有风度,“年轻时走过太多地方,遇过太多人,许多事情都有些记混了——原来我与扶香姑娘有过这样的渊源?”

凤宁气笑了,正想发作,扶香姑娘探过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扶香姑娘乐呵呵道:“也不算什么渊源。常到香山村授课的先生,我个个都记得。夫子学问特别出众,授课连我都能听得懂。”

“惭愧。”翟夫子微笑垂眸。

忽略箭拔弩张的凤宁和抱剑少年,竹室中的氛围可以说是极好。

两位老人云淡风轻,絮絮诉叨着往事。

“我从前,是真的很羡慕夫子。”扶香姑娘轻轻摇晃着身体,眼神放空,神情怀念,“我总是想,若我肚子里也装着那么多学问,一定要四处走一走,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厉害才行。”

翟夫子失笑:“老朽的心思都被扶香姑娘看透啦。”

“那没有。”扶香姑娘笑呵呵道,“我一个没文化的乡下人,哪里看得透翟夫子呀!”

“世事人情,皆是学问。”翟夫子道,“老朽闭门造车太久,早已经落伍啦。”

扶香姑娘笑着说起了香山村的风土人情。

翟夫子颇有兴致地听她说,时不时挽袖给客人续上清茶,搭上一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