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吉日

难得两人有共处的时光, 陶南风与向北温存了一会,互诉分离的这一个月各自都做了些什么。

陶南风笑着把刚才写的信给向北看:“正要向你汇报呢,你就来了, 可见你不经念叨。”

向北坐在沙发, 将她搂在怀中,左手一点一点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右手拿着刚写了几句的信纸,心中爱念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陶南风做了这么多事情,半点都不居功, 也不埋怨自己的缺席,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自己完成的事情, 像个孩子一样展示成果。

向北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声音轻柔而低沉:“谢谢,你辛苦了。”

陶南风偎在向北怀中,轻松而自在。

“全套家具只花了两百多块, 真的很划算。”若是以前, 听说谁家买房装修花掉六百多、结婚置办家具两百多, 肯定会骂一句:真败家。

可现在向北、陶南风都是不缺钱的主儿, 陶守信更是攒了不少家底, 结婚是人生大事, 花这些钱, 值!

向北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头顶:“挺好的。”

陶南风继续汇报近期成果:“考研成绩出来, 我考了第三名。”

向北的胳膊收紧了一些, 将她抱得更紧, 心里满是骄傲与自豪:“你适合读书, 这是天分。”

他右手握着陶南风的手, 举到眼前, 看着那青葱般的手指,赞了一句:“我以前看你的手,就想起村里老人说过的,十指尖尖、读书先生。你这手一看就是双读书人的手,我这手……一看就是干活的手。”

两个人的手并在一起,一个粗大厚实、一个纤细娇小,形成鲜明的对比。

陶南风抿着嘴笑:“可是,我的手劲可不小。”

陶三锤神力惊人,谁敢小觑。

听到这略带俏皮的话语,向北哈哈一笑,笑声在胸腔共鸣,振得陶南风的肩膀微微抖动。

从耳朵到肩膀,一股电击般的酥麻感传来,陶南风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向北看她脸颊渐渐晕出一团淡淡桃花粉色,心中情动,左手渐渐收拢,嘴唇轻轻压上她的唇。

腻歪了一阵,看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八点。向北估摸着父母已经洗完澡、换好了衣服,便拉着陶南风起身:“走吧,我们去招待所。”

陶南风抿着唇看了向北一眼,整理自己有些发皱的连衣裙,又重新结了条辫子,这才和他一起出门。

两人刚走出院子,就遇到陶守信返家。

陶守信看到向北,也有一刹那的晃神:“咦?你怎么回来了!”

听完向北的解释,陶守信忙道:“你爸妈来了,赶紧请过来坐呀。都是自己人,不讲究那么多。”

向北这才放下心来,让陶南风与陶守信在家等着,他往招待所去带父母过来。

梁银珍与向永福在招待所都换上了新做的衣裳。

向永福穿的是崭新细条纹衬衫,里头套了件白背心。衬衫领子浆洗过后略有些硬,穿惯了土布大褂的向永福感觉颈子不舒服,时不时地抬手拉一下领子。

梁银珍穿一身自己裁剪的长袖浅灰色旗袍裙、黑布鞋,特地梳了发髻,插了根银簪子。

两个人都有些紧张。

梁银珍坐在床头,神情中带着一丝忐忑。

“他爸,咱家向北终于要成家了。陶教授人好、亲切,南风这孩子纯善,我真是高兴得做梦都要笑醒。

就是有一点,陶家是知识分子家庭,大教授、大学生,家庭条件好咧。咱们都是农民,什么都没有。要是在旧社会,门不当户不对的。这一次上门提亲,我这心里发虚啊。”

招待所干净卫生,床上用品都是雪白的,向永福第一次住这么阔气的房子,也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到底是当家人,看梁银珍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便走到她身边,搂着她肩膀安慰着。

“咱不怕。现在是新社会,讲什么婚姻自由。向北与南风两个人情投意合,愿意结婚在一起,这就挺好。咱们虽然是农民,但心诚则灵,对吧?”

两个依偎在一起,渐渐有了些底气。

梁银珍抿了抿唇,从怀里取出一个红布包,微笑道:“这个银手镯也该交到向北媳妇手里了。”

向永福拍拍她的背:“向北成家立业,我们也就放心了。这回咱认认真真、诚心诚意求亲,不管陶教授提什么条件,咱应承了就是。哪怕是让孩子姓陶……也都是行的。”

梁银珍心一痛,抬头看着丈夫,眼里压抑着痛苦:“他爸,你这说的是啥话!向北的娃娃,自然要姓向。”

向永福道:“陶家只有一个女儿,我家只有这一个儿子。既然诚心求亲,就该拿出最宝贵的东西对不对?

咱有什么?咱一没文化、二没权势、三没能力,有的只有这一把子力气,还有向北这个孩子,是不是?”

梁银珍转过脸不说话,显然不肯同意向永福的这个提议。

向永福沉下脸,斩钉截铁地说:“这事我已经和向北商量过了,生第一个娃娃就姓陶,第二个娃娃姓向。两家都留个后,这是好事。只是……南风要读书、工作,咱们得多多帮忙。”

梁银珍向来顺从,见丈夫下了决心,只得点头同意。

“他爸,我听你的,姓陶姓向都是我的孙。以后南风生娃我来带,生多少个我都带。”想到未来会有个奶娃娃叫自己奶奶,梁银珍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笑容。

她喜欢孩子,生了三个孩子、养了四个孩子,只活下来一个,孩子就是她的命。

两人憧憬起未来含饴弄孙的美好画面,越说越快乐。

向北一进门,梁银珍与向永福都站了起来,一个扯衣领、一个弄衣角:“怎么样?”

向北看父母第一次上门实在紧张,便笑着安抚。

“陶叔出门办事刚回家,我在那边等了一阵。听说你们来了,陶叔很高兴,让我们现在就过去。原本南风要跟我一起过来,我让她留在家里等着。”

梁银珍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让南风在家等着,我们过去。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咱们是男方,第一次上门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这么卑微的母亲让向北有些心疼。

“妈,陶叔他们家虽然是知识分子家庭,但咱们家也不错。为革命奋斗牺牲了那么多条性命,勤劳耕作种庄稼,农民光荣呢。连领袖都鼓励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改造。您别怕,咱们是上门提亲,又不是抢人。”

向永福咳嗽一声:“是,咱去吧。”

向北拎着一堆土特产、梁银珍右手紧紧捏着个布包,三个人从招待所出来,沿着香樟路往教授楼而去。

大学校园宁静而美丽。

高大的建筑、水泥路、香樟树、花坛里月季开得正旺,看得梁银珍眼花缭乱,叹了一句:“原来,这就是银珠她们说的创造一个新世界。这个新世界真的很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