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案的关键一环(第3/6页)

韩?没想到宋慈竟是来抓虫娘的,微一愣神,虫娘已被宋慈拉走。

虫娘神色茫然,道:“大人,我没有……”

“有没有,到提刑司审过便知。”宋慈拉着虫娘出了房门。

刘克庄知道宋慈此行目的是要打听吴大六的事,见宋慈忽然翻脸抓人,顿时明白宋慈这是在做戏,意欲给虫娘解围。他脑筋转得极快,立刻面露急色,道:“宋慈,你干什么?当了提刑官,就能胡乱抓人吗?”一边说话,一边挣开几个家丁的捉拿。几个家丁都是一愣,让刘克庄追了出去。夏无羁不知二人是在演戏,吃了一惊,急忙跟上。

韩?愣了片刻,忽然回过味来,骂道:“驴球的,莫不是在耍我?”和史宽之一起,带上几个家丁追了出去。

众角妓面面相觑一阵,忽然争抢起托盘里的金箔,根本没人在乎虫娘成为嫌凶一事。

宋慈手持提刑干办腰牌,拽着虫娘从房间里出来。

刘克庄紧跟在后,见云妈妈和黄猴儿围了过来,知道两人要阻拦过问。他担心韩?随时会追出来,不敢在熙春楼里多停留,故意大声道:“你说虫娘身背嫌疑,与杨茁失踪案有关,这怎么可能?杨家有权有势,当今皇后和太尉,那都是杨家人,她一个角妓,怎敢当街掳走杨茁?你定是抓错人了……”

此话一出,云妈妈和黄猴儿果然一脸错愕,愣在原地。

就在这一愣神间,宋慈已拽着虫娘走下楼梯,离开了熙春楼。

夏无羁追出楼来,眼睁睁地看着虫娘被宋慈带走,竟不敢过问一句。

宋慈拉着虫娘快步疾行,一连经过三条街,才放缓了脚步。

刘克庄紧跟在宋慈身边,见韩?一伙人没有追来,松了口气,道:“虫娘,你没事吧?”

虫娘摇了摇头。她脸色茫然,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刘克庄在宋慈后背上给了一拳,笑道:“真没看出来,我们一本正经的宋大人,居然也有不正经的时候。你刚才看见韩?的脸色了吧?瞧他被唬住的样子,呆头呆脑的,什么宰相儿子,还不就是个傻子,这么容易就上当受骗。”

宋慈一言不发,抓着虫娘的手没放,脚步虽有放缓,却一直没停。

刘克庄又说笑了几句,忽然发觉宋慈一路走来,不是在回太学,而是在去提刑司的路上,笑容顿时凝住:“宋慈,你这是去哪里?”

宋慈眼望前方:“前面就到了。”

前面拐过一条街就是提刑司。刘克庄一把拽住宋慈,道:“你不是说要找虫娘打听吴大六的事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虫娘不会有事的。”宋慈继续往前走。

来到提刑司门口,正好撞见了许义。许义从提刑司大门里出来,一见宋慈,立马迎上来道:“宋大人,我正要去找你呢。”见宋慈抓着虫娘,奇道:“这不是熙春楼那位晕倒的姑娘吗?”

“晕倒?”刘克庄一脸诧异。

宋慈道:“许大哥,你找我做什么?”

“元大人要见你。”许义道。

刘克庄道:“宋慈,晕倒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宋慈不答,只对刘克庄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提刑司乃刑狱重地,刘克庄身无官职,又与刑案无关,不便入内。宋慈带着虫娘进了提刑司。

宋慈没有即刻去见元钦,而是先将虫娘带到干办房,请虫娘坐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虫娘,今早在熙春楼,你为何要说谎?”

虫娘微微一愣,道:“大人的意思,小女子不明白……”

“吴大六的事,你不是亲眼所见吧?”

虫娘看了宋慈一眼,又看了跟来的许义一眼,低下头不作声。

“此事关乎他人清白,”宋慈道,“这里没有其他人,还望你能实言相告。”

“大人,刚才你说……说小女子有嫌疑……”

“韩?气焰太盛,我怕他伤你更重,这才出此下策。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虫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宋慈这么做是为了替她解围。今晚她原本是要点花牌的,夏无羁答应了今晚还来找她,是以她不顾罚站一宿身心疲惫,一番精心梳妆打扮,就等心上人来。可熙春楼刚一开楼,韩?和史宽之就来了,点名道姓要她作陪,云妈妈便取消了点花牌,叫她去陪韩?和史宽之。韩?毫无君子风度,要她当众脱衣作陪,还拿出一沓金箔作为赏赐,被她拒绝了。她本就卖艺不卖身,更何况早已心有所属,哪怕终有一天迫不得已失身于他人,也希望这一天能迟些来。可韩?哪管这些,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肆意轻薄。她推脱不得,情急之下,咬了韩?一口。韩?当场给了虫娘一耳光,又叫来一群角妓当着虫娘的面宽衣解带,逼虫娘像下人般在旁端酒伺候。他就是想当众羞辱虫娘,还好这羞辱才开了个头,宋慈和刘克庄便及时出现,否则她今晚真不知怎样才能脱身。她知道经宋慈这么一说,即便她与杨茁失踪案毫无关系,熙春楼的角妓、丫鬟、小厮们也难免会传一些风言风语,但能摆脱韩?的淫威,不受韩?欺辱,即便让她真的背上罪名,她也甘愿。

虫娘感激宋慈为她解围,再加上昨晚她躲在屏风后,偷偷瞧见了刘克庄帮助夏无羁的举动,宋慈又是刘克庄的好友,于是她稍作思虑后,决定说出实话,道:“吴大六的事,其实……我没有亲眼看见,是别人逼我这么说的。”

“是谁逼你说的?”

“云妈妈。”虫娘道,“今早大人来之前,云妈妈把我们叫到大堂,说了吴大六花五贯钱的事,还说提刑司若来人查问,每个人都必须这么回答,谁敢说漏嘴,就对谁用私刑。”

“这么说来,吴大六花五贯钱的事,本就是子虚乌有?”

虫娘点头道:“我从没见过这个叫吴大六的人,正月初一那晚,也没人因五贯钱闹过笑话。”

“你这番话,可否当堂再说一遍?”

当堂再说一遍,那就是堂审时出面做证。

虫娘想起熙春楼的种种私刑,心中难免惴惴。她低下了头,捏着衣角,没有立刻作答。

“虫娘,”宋慈突然道,“你在熙春楼几年了?”

虫娘不知宋慈为何有此一问,应道:“我十岁入楼,如今已有六年了。”

“那你应该认识关盼盼吧?”

“你是说盼盼姐吗?我当然认识。”虫娘道,“盼盼姐还在熙春楼时,对我多有照顾。她被人赎了身,我真替她高兴。只可惜自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她,好想再见她一面啊……”

“除夕夜失踪的杨茁,便是关盼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