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要是不想给你爸妈惹麻烦,现在就把菜刀给我。”

硬碰硬是不行的,廖敛这孩子脑袋有点轴,要是一个弄不好,就容易出大岔子。

桂欢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右手伸向廖敛,声音放轻柔道:“你先把菜刀给我,刀具无眼,弄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廖敛:“我不会弄伤自己。”

桂欢:……我是怕你弄伤我!

桂欢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他还是个孩子,自己心理年龄比他大十八岁,应该让着点他。

深呼一口气,桂欢说道:“你要是想跟这母子俩硬拼,那我劝你趁早扔了这个想法,先不说他儿子,就是他母亲那个身板,咱们两个都扳不倒她。”

廖敛抬了抬下巴,非常硬气地握着菜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摆明了宁为玉碎……其他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桂欢:“你跟我说,你和她儿子是怎么回事?你主动打他的?”

廖敛皱了皱眉头,憋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道:“是他们先动手的。”

桂欢挑了挑眉,他“们”,也就是说,打廖敛的不止一个人。

“他们为什么动手?你惹他们了?”

廖敛:“我没有,他们上来就推我,还抢我兜里的纸钞。”

桂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们抢你钱了?”

这就能说得通了,廖敛家有钱,小小年纪就一身名牌,他还不合群,被人盯上是迟早的事,不是高年级的混子,就是附近的小流氓。

现在正值古惑仔流行的年代,脑子里没有半瓶墨水,天天想当大哥的二流子可不少。

抢钱好啊,这下廖敛就占理了,她也算是帮助弱小,日行一善了。

廖敛别扭地躲开了她的视线,没说话。

桂欢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你把刀给我,这事我们占理,你乖乖听我的,我让他给你道歉。”

廖敛:“我不用他道歉。”

桂欢诧异了:“这么大度?”

廖敛咬了下嘴唇,微微露出半截小虎牙,眸里闪着精光道:“他不用道歉,这事我跟他们没完。”

桂欢:“……这事今天必须完。”

她还等着日行一善来续命!

“廖敛,你认真听我说。”

廖敛抬头,桂欢微挑的丹凤眼真诚地看向他,启唇道:“与人相处,不一定要硬碰硬,一定要学会适当的软化,必要的时候还要懂得示弱,因为正常人都会有同情心。”

虽然她没有,但并不妨碍她善用别人的同情心。

看看廖敛,又小又瘦的身板,被人抢了钱,打了一顿,还是个“留守儿童”,这简直就是拿了一把王炸,站在绝对的道德制高点。

廖敛似懂非懂地看向她,这些道理没有人跟他讲过,他父母通常会跟他说,要尽可能的像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随大流。

可没成想廖敛不合群,根本没机会随大流……

桂欢的话似乎点醒了他,鬼使神差的,廖敛慢慢举起了手。

门外,中年女人还在执著地敲着房门,这厢,桂欢成功接下了廖敛手里的菜刀,赶紧放回了厨房。

没有了安全隐患,桂欢直径打开了她家大门。

狂敲门的中年女人闻声看了过来,她儿子一看到廖敛,“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同一时间,中年女人也看到了桂欢身后的廖敛,立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扯着嗓子道:“你是不是廖敛?”

没等廖敛说话,桂欢先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直视着对方道:“你们是来道歉的吗?”

中年女人一愣,反应了两秒道:“我们道什么歉,你们打了人还有理了?山兵,你过来!”

叫山兵的男孩子走上前,与他妈的中气十足不同,他眼神慌乱,看到廖敛还有点紧张。

桂欢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仔细看了看……这不就是被廖敛砸了车的王三饼吗?

王三饼此时慌张极了,他今年上初三,整天也不好好上学,天天就跟一些校外闲散人员乱混。

前几天他无意中跟“大哥”说起,他们学校初二有个男生家里很有钱,天天穿国外牌子,还总是一个人上下学。

王三饼的大哥也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二流子,营生都靠替别人看场子,就是游戏厅,台球厅之类的。

他们今天在街上闲逛,恰好就碰到了在湖边“观赏”红鲤鱼的廖敛,择日不如撞日,就把廖敛给抢了。

谁知却碰上了硬茬子,廖敛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先是把自己的钱抢了回来,在他们一伙人的围堵下,直接把纸钞揉成了一团,嚼巴嚼巴咽肚了。

当时就把王三饼镇住了:……口吞钞票啊,不拉嗓子吗?关键是,那钞票拉出来还能再用吗?

廖敛死死地瞪着他们,放话道:“要钱?等着去拣我屎吧!”

大哥觉得被扫了面子,顿时火冒三丈,带着几个小弟一哄而上!

原以为廖敛会被打个屁滚尿流,可没想到,他明明瘦得像只干巴猴子,劲儿却比王三饼还要大!

在廖敛身上,王三饼深切地学到了一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

打红眼了,廖敛还会上嘴咬人,咬住了就不松口,幸亏大哥今天兜里揣了一盒大大泡泡糖,不然就得被廖敛咬掉一块肉。

王三饼跟着大哥抢过不少低学年的男生,被抢的人都是乖乖给钱,夹紧尾巴逃跑,所以王三饼从来没吃过亏,结果一吃就吃了一口大的。

他这幅尊荣回家,自然吓了他妈一大跳,刨根问底询问他跟谁打架了。

王三饼不敢说实话,也不能供出自己的大哥,只能用廖敛来搪塞过去。原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可他妈不依不饶,直接带着他找过来了!

关键这附近都是老邻居,问个人家住哪太容易了。

此时,三饼妈拉着王三饼的胳膊,指着脸上的淤青对桂欢道:“你看看,这都是姓廖的小兔崽子打的!还我们道歉?我们道什么歉!廖家父母呢,把他们叫过来!”

桂欢瞧了瞧一脸心虚的王三饼,又看了看阴沉着脸的廖敛,慢声细语地说道:“阿姨,我和廖敛是邻居,今天这事,究竟谁应该道歉,明眼人一看就清楚。廖敛他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就只有他和舅舅,他舅舅早出晚归的,也没办法照顾他,就给他点钱自己去买吃的。”

廖家父母确实不在家,至于干什么工作,挣多少钱就没有必要明说了,统统归结为打工。

桂欢侧过身子,露出里面的廖敛,抬起他的手心,指着他的脸说道:“廖敛虽说跟我同龄,但他发育得慢,比我还矮了一头,要说他主动欺负别人,我是肯定不相信的,您看看他脸上,手上和腿上的伤,像是挑架的人应该受的伤吗?”

别说,廖敛手心皮肉翻飞,血肉模糊的,看着挺严重,其实是他自己连撕带舔的结果,脸上腿上都是泥,看不出伤得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