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立杀无赦(第2/3页)

有了邮编,情况就可以大大改善,甚至可以对大字不识之人,进行简单的培训之后,便可胜任。

朱棣道:“原来如此……”

接着他便道:“这谭南乡……里头,又是什么?”

胡穆朝一旁的文吏使了个眼色,文吏会意,便取了钥匙,开了锁,打开了这谭南乡的抽屉。

随即,便是一沓沓的文牍映入朱棣的眼前。

胡穆当即取出了一张,边道:“陛下请看,这一份,乃谭南乡八柳里的情况。”

朱棣抬手接过,只低头一看,眼中透出惊诧之色。

只见这上头,却是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这一村里足足七十九户,三百九百五人的讯息。

从年龄,到籍贯,再到姓名,特征,甚至其读书和家庭的情况,竟也记录的详尽无比。

朱棣一愣,他目不暇接地一个个看下去,眉头却是皱得越来越紧,而后,他指了指这一份文牍道:“你说的两千两百万户,就是从这儿来的?”

胡穆面不改色地道:“正是,里头记录的很清楚,臣进行了统计,总计是两千两百七十万户。”

而此时,其实随扈的大臣们,已看得十分真切了,他们诧异于这库房中的精巧和井然有序之余,也突然意识到,这邮政司……竟当真干成了一件……无法想象的事。

这里的情况,甚至比之户部的黄册还要详尽。

那史仲成以及众御史,也纷纷色变,眼中再看不到方才的信心满满。

原以为胡穆不过是从从前的清查中,找到不合规的地方,进行挑刺罢了。

可没想到,人家居然另起炉灶,真的搞出了一个全新的户籍体系。

更可怕的是,还如此的详尽。

史仲成下意识地道:“话虽如此,可户籍如此复杂多变,想要尽数记录,谈何容易?朝廷数十年来,记录黄册,尚且有许多的遗漏之处,此次清查,更是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也不敢说完全可以令人信服……”

史仲成已开始以退为进了,他承认了清查的事,或多或少有一些瑕疵。

可接下来,他却道:“只是……谁能确保,你这所记的,可以让人信服呢?或许是下头的驿卒欺上瞒下,随意填报,也未可知。”

胡穆却是镇定自若地道:“这个容易,因为每一处,责任都可到人即可。”

他随即对朱棣道:“陛下请看,这谭南乡八柳里下头签字画押的情况。”

朱棣便顺着看下去。

胡穆解释道:“陛下你看,负责登记的人,乃是福清县谭南驿站的驿卒邓达,邓达在此签字画押,而再下,这是当地驿丞,在进行抽检,确定合格之后,亦进行了画押。此后,还有福建邮政局的文吏刘和的画押,每一次画押,都连带了责任,这驿卒邓达,若是出错,自有惩罚,而驿丞则负责抽检,确保情况属实之后,自然也需画押。还有……”

他讲的头头是道,其实说到了这个份上的时候,大家心里也就有数了,更何况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凭实据!

胡穆继续道:“何况每一户,都有邮编,若是记录错误,那么书信的传递,也可能出错,到时……一旦出错,便可确认哪一处出现了错误,这当初负责登记的驿卒,也就无所遁形,届时,邮政司自有惩处,记录错一个,罚俸;错了两个,自有处分。记录错三个,则可能革职……倘若规划脸谱,一经察觉,甚至可能治罪。”

“陛下,既有责任,且一旦疏忽,很快便容易察觉,不只如此,从邮政局到驿丞再到驿卒,都有相应的惩戒,臣当然不敢担保所有的记录都准确无误,却敢拿项上人头作保,这其中的误差,必是百不存一。愿立军令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朱棣则是继续细细看下去,他眼前,这个叫邓达的驿卒,忠实地记录着整个村里的情况,甚至……还有一些补充的说明,譬如……这八柳里,某人属于赘婿的身份,又有某人,乃是寡妇,家中已无男丁之类。

朱棣看的极认真,看了半响后,他才收回了视线,随即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是非曲直,若是再分不清,那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朱棣慢吞吞地道:“邮政司这上上下下,尽可以担负责任,甚至胡卿敢于拿人头作保,那么……诸卿……可敢拿人头作保吗?”

他这话,很明显是向史仲成询问的。

他的声音听着并不严厉,却令史仲成脸色骤变。

后头的众御史,已是惊得大气不敢出。

朱棣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目光渐渐发冷,接着道:“天下这么多的官吏,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又有各部协助,更有都察院派出了这么多的巡按,尔等的俸禄……朕该给的都给了。你们要清贵,朕赐尔等清贵之身,给予你们高官厚禄,可……是……这其中竟差了一千万户……”

朱棣将手头的文牍,小心地收了,而后放回了柜子里。继续慢悠悠地道:“一千万户,几乎等同于,当初太祖高皇帝时,天下所有的在册人丁,可……若非是邮政司,他们却一下子,不见了。卿等来告诉朕,你们清查出了什么,都察院的巡按们,又稽查出来了什么?”

说到这里,朱棣脸色已变得极是难看,声音也越发的高昂起来,道:“朕令尔等巡按天下州府,教你们做朕的耳目,可朕实在惭愧,朕竟被你们这样的蒙蔽,成了瞎子,也成了聋子,竟还对你们深信不疑,因为你们清查出了些许的隐户,而对你们大肆的褒奖,你们之中,有不少人,都受了朕的旌表吧,这些旌表……朕想问问你们,你们当真……可以受之无愧吗?”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可能对于许多御史们而言,羞愧或许是没有的,可是恐惧却是多得不能再多了。

当即,众臣纷纷拜下,跪地道:“臣等有万死之罪。”

朱棣却看向史仲成,道:“方才,史卿家不是振振有词吗?不是侃侃而谈,说的教人哑口无言吗?现在……只一句万死?史卿家方才的底气呢?”

史仲成脸色已是惨然,一时之间,竟已无法回应。

迟迟疑疑了好一会,才期期艾艾地道:“陛下……臣……臣……等……也是受了下头州县的蒙蔽。”

“哈哈哈……”朱棣大笑起来,紧紧地盯着他,眼带讽刺地道:“下头州县,报功的时候,你们也报功,甚至……你们的巡按,更是显得功劳更大,这些功劳……朕难道没有优厚的赏赐吗?现如今出了岔子,却又成了……遭受了蒙蔽,这样说来……就和你们全无干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