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自取灭亡(第2/3页)

“不若如此,照旧以进士和举人为官,而这所谓的专才则为吏,以读孔孟之道出身的官员驾驭这些专吏,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刘观是接替了此前倒台的吕震任的礼部尚书,他的人生阅历倒是颇为丰富,乃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因为不被看重,所以才担任了区区的太谷县丞。

可是洪武年间是个神奇的时代,太祖高皇帝兴起几次大狱之后,朝中的大臣,几乎一网打尽。从胡惟庸案开始,此后又有空印案、南北榜案。

几次清洗下来,这刘观从县里的小小县丞,一下子成了香饽饽,以至于他似窜天猴一般的平步青云,只短短十二年间,就从地方上一个区区的从七品的县丞,摇身变成了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

结果到了太祖高皇帝的晚年,他因为贪读犯事,因此便被罢黜为嘉兴知府。

原本以为刘观这辈子又到头了,结果他神奇地发现,京里又发生了大事,燕王朱棣靖难成功,建文皇帝垮台,此前建文帝的党羽被一网打尽。

朝中一下子多了许多的官职,而朱棣登基为了收买人心,让人一查,嘉兴不是还有一个从前的左佥都御史吗?资历足够,最重要的是,因为刘观被罢黜的原因,所以没有和建文皇帝胡搅在一起。

虽然犯了一些贪渎的过失,可忠诚上没有问题,于是立即召回京城,不但官复原职,而且还从左佥都御史,很快升任了左都御史。

左佥都御史和左都御史虽然一字之差,实际上却是天壤之别,于是这刘观又稀里糊涂地完成了人生官场生涯里的一次大跨步。

更神奇的是,刘观担任左都御史之后,因为各种不着调,可谓是人人憎厌。

吏部尚书蹇义讨厌他,当时的左都御史陈瑛也厌恶他,此前的礼部尚书吕震虽也不是好人,却也觉得这种人他……神经病。

甚至连张安世的姐夫,一向与人为善的太子殿下朱高炽,也看不惯他的为人,甚至还当场训斥过他。

再加上刘观又犯了罪,于是乎,又被罢黜。

可就在这个时候,神奇的事又发生了,吕震倒台,陈瑛也倒台了,就连蹇义也因为宁国府的事情自杀。

朝中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大的高位,而天下有资历者,就只有这么多,且这些人,不是蹇义的门生故吏,就是吕震或者是陈瑛的党羽。

这满朝文武,数来数去,能接任礼部尚书的,竟是一个都没有。

最终,朱棣又想起了这个罢黜的刘观。

不管怎么说,这人资历是够的,最重要的是……他和蹇义、陈瑛、吕震等人都无瓜葛,不就是一点小错嘛,于是乎,刘观又完成了人生中的大逆转,直接从罪官,非但官复原职,而且又从左副都御史很快就提拔成了礼部尚书。

当然,刘观虽然贪财、好色,而且吃相难看,可这个时候,他却急了。

听了杨溥的介绍,这铁路的油水实在太大了,这若是让什么专长之人去建设和管理,那还了得?

于是乎他再也淡定不下去,立即义正言辞地跳了出来。

众人听了刘观的话,还没有反应,杨溥便先笑吟吟地回应道:“刘公,此言差矣,这天下,读了孔孟之道的读书人,也不曾见人人都有仁义廉耻之心,何以未读四书五经就一定鲜廉寡耻呢?”

这话可谓是绵里藏针!

而刘观听了,却面不改色。一个人道德可以低下,但是自我认知上却决不能认为自己无耻。

于是刘观道:“这是涉及到国本的大事,岂可如此的儿戏呢?杨学士未免太轻浮了。”

刘观可不是好惹的,他招惹的人多了,可又如何呢?

招惹了谁,最后他不都升官了吗?何况你杨溥算个什么东西,我堂堂尚书,你虽为太子心腹,可品级却比我刘观差得远呢,现在不还是没有轮到你们说的算的时候吗?

杨溥轻轻皱眉,看向杨荣等人道:“诸公也是这样想吗?”

这满朝的公卿,自是个个不言。

虽说站在这里的大臣们,许多都是不喜刘观的,可谁敢这个时候,给科举取仕的进士们来一个釜底抽薪啊,要知道,大家可都是进士出身,这不是自断生路?

刘观自然也是明白这点,于是得意地道:“杨学士,你还年轻,行事要稳重,治大国如烹小鲜……”

张安世在旁,却是笑了起来。

刘观虽对杨溥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可见张安世忍俊不禁,却不敢等闲视之。

他可是很清楚,张安世这家伙可比杨溥难对付得多了。

当下,他便笑吟吟地看着张安世道:“威国公莫非有什么高见吗?”

张安世淡定地道:“我就一个区区外戚,哪里有什么高见,你是礼部尚书,身居要职,而且还读过四书五经,一定比我懂得多。依我看,这事还是陛下定夺为好。”

朱棣颔首,他轻轻地皱着眉头,沉吟着道:“修建铁路,现在而言乃有百利,此事……若是各省想要修建,朕无不应允。至于如何修建和管理,却还是教各省以右都督府铁路司来参考为好。先修一修看看……”

刘观听罢,脸上立即浮出了喜色,第一个站出来附和道:“陛下明鉴啊。”

众人却只觉得陛下说得云里雾里,似乎还未表态决心,有人似乎领悟了朱棣的心思,却有人一脸狐疑。

不管怎样,此时大家都很一致的没有异议,纷纷道:“陛下圣明。”

今天的议事也差不多就到尾声了,朱棣也显出了几分倦意,众臣退下。

张安世今儿没有单独留下来,也随着人流,告退而出。

“都督,都督……”

张安世出了大殿,在前头走着,听到叫唤,驻足,却见杨溥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张安世笑着道:“杨学士方才真是大出风头,我看,不久之后就有恩旨来了,一定要升你的官。”

杨溥却是脸色铁青,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张都督方才为何不与那刘观据理力争?铁路的事,花费巨大,动用的民力之多,不亚于是修黄河,若是不谨慎,是要出大乱子的。”

看杨溥气呼呼的样子,张安世却是很从容地点头道:“我知道啊。”

杨溥看着张安世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道:“都督既知,就决不能模棱两可,否则这铁路不如不修。”

张安世道:“杨学士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难道没有想过,为何陛下对此,也没有坚决的态度吗?”

杨溥没有多想就道:“这自然是因为,涉及到了各省,若是陛下彻底采用下官的方案,各省必然对铁路不甚用心,甚至可能,会有人暗中阻挠。他们是山高皇帝远,即便陛下也未必能时刻监视,怕有人成心使坏,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