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4章 幻觉,梦想,还是番外?(2)

要说礼包过去重逢林三酒时有多喜悦、多激动的话,那么此刻在她推开门,打断了桌球的这一刻,礼包抬起头,脸上蓦然绽放出了几乎令过去都黯然失色的光亮。

“姐姐!”

他好像得救了似的当即跳了起来,手往外一划,就把桌球杆给扔下去了——在他几步跑向林三酒的时候,那根桌球杆也咣当一下砸在球桌上,顺势一晃,就哗啦啦地将半局桌球给搅散推乱了;一时间,整张绿桌上各色圆球乱滚,骨碌碌地匆忙作响。

“你来看我啦?”礼包对身后的乱子似乎一无所知,自然而然地凑到了林三酒身边,好像一只养出了习惯的小动物,等待着某个人类顺理成章的安慰和拥抱。

林三酒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问道:“你还会打桌球呢?”

“不,他不会。”

清久留撑着球杆,懒洋洋地从椅子上把自己给拔了起来。“你是没看见……这怎么能叫他打桌球呢,这叫桌球打他。”

礼包看起来,似乎正动用了意志力,要让自己对他听而不闻——要是能给他的思维活动加个旁白或配音,大概是类似于“不听他的姐姐在这里看姐姐就好了我听不见”这样的吧。

清久留慢吞吞地又补了一句:“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我在球桌上展开了一场对他的谋杀。啊,实在是太惨了。”

礼包终于忍不住了,从林三酒的肩膀旁猛地扭过了头。“我了解桌球的一切规则、一切策略、一切技术要领!”

“那有什么用,”

清久留从一张小桌上拿起酒杯,几个手指尖搭在剔透沁凉的玻璃杯壁上,被清澈的酒液摇晃着映上了一层光影。冰块撞得轻轻一响;他任酒慢慢汲取了自己口腔里的温度,流进喉咙,吞咽下去,才不紧不慢地说:“……该不会,还是不会。”

就算是数据体,好像也有“不上手练习就办不到”的事嘛,林三酒心想。

……刚才波西米亚说她占便宜,好像有几分道理。

林三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醒过来以后,就压也压不住她希望能够用皮肤肌体去感受、沾取、吞食、融合伙伴们的欲望了,好像这种欲望,是随着她的睡梦一起忽然醒来的,她无法抵抗,她也渴望被这种欲望吞没。

林三酒低下头,在礼包的额角上轻轻亲了一下。

她让他的温度,皮肤的触感,清清淡淡的气味……全部丝丝毫毫地融进自己的嘴唇、自己的鼻尖,和自己每一根骨头里,才重新抬起了头。

季山青一双澄澈清亮的眼睛,此刻睁得比桌球还圆。

他的身子都凝住了,既像是被卡住了运行系统,又像是不敢乱动乱说话,生怕从这个时刻中掉落出去——他被林三酒牵起了手,一步一步跟着她走,神智恍惚之间,还差点被桌角撞到了腿。

“你不要来亲我啊,”清久留看着她走过来,抬起双手,保护住了自己的两个额角,说:“这是为了你好。”

林三酒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身边一两步远的地方停住脚,问道:“为什么是为了我好?”

清久留好像自打放松下来,就没少喝酒,此时酒精的重量微微坠下了他的眼睑,半遮住了他的瞳孔。他深思了几秒钟,平静地说:“因为我太讨女人喜欢了。”

“你先给自己讨一点谦虚心怎么样,”季山青终于忍不住了,“谁说我姐要亲你——光是说一下,我都想漱口。”

“是吗?”清久留毫无笑意地笑了一下。

他随即走到球桌旁边,拾起一只球,摆在了桌面中央。“没关系,那我们继续好了……你还站着干什么?拿球杆啊。”

礼包一怔。“诶?可是——球都——”

“不要紧,我都记得位置。”清久留再次笑了一笑,迅速又摆好了两只球。“正好你姐姐在,你打完有肩膀哭了。”

要在礼包一脸又意外、又不情愿、又想求助的神色下,忍住不笑,确实十分考验林三酒的面部肌肉。为了掩饰,她低头拿起清久留的杯子,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酒。

冰凉的酒碰上了她的嘴唇,分开了她的唇齿,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好像还沾着一点上个人的温度,酒滑进了她的口腔里,味蕾好像忽然都醒过来了,有了记忆,被唤起了记忆,与酒气纠缠交迭;唇舌在欢喜之中,不愿松开手,只有在更多的酒流涌进来时,才肯任此前的酒被吞入黑漆漆的腹中。

在她放下杯子的时候,玻璃杯已经空了,只剩下了湿漉漉的,疲惫的半融冰块。

清久留从肩膀上回头扫了她一眼,嘴角似乎有点笑意,又像是她的错觉。“……你很口渴?”

林三酒忍住了满足和不满足,轻轻“嗯”了一声。

“你怎么会记得桌球的位置,”季山青挪开目光,看起来心情更加不好了,脸好像要沉到地上去,生硬地说:“你不是说酒精损伤脑细胞么?”

“是啊,”清久留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已经是我被损伤之后的脑子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作弊乱摆的?”

清久留冲他露出了一排牙,就好像自己精心摆放的陷阱里,终于套住了一头他等待已久的猎物。“……噢,原来刚才每个球的位置,你没记住啊?”

虽然这样不太对得起礼包,但是或许是灼热的酒精起了作用,林三酒扑通一下跌坐进了清久留的椅子里,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她酒量一般,只需半杯残酒,就烧得神智之中一片轻轻暖暖,琴弦嗡鸣。

清久留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却还要转过头,将食指按在嘴唇上,冲她“嘘”了一声,说:“你要吵醒余渊了。”

“啊?”林三酒一怔,转过头,这才发现原来在房间尽头一个刻意关掉灯光的昏暗角落里,果然有一个人影,正斜斜倚在单人沙发里,盖着一件外套,身体微微地一起一伏。她压低了声音,问道:“他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他不肯去医疗舱,”季山青板着脸,看着桌上重新各自归位的桌球,说:“他坚持说自己的伤势不重,不但不必去医疗舱,还可以和清久留喝酒打桌球。要我看,他就是想要躲着大巫女吧,据说她现在的脾气和心情都非常不好。”

他好像是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让最后一句实话泄露出来:“要不是他打一半就睡着了,我也不必替补上来,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求再来第二局?”清久留百无聊赖地问道。

……合着已经做过一次手下败将了。

林三酒看着二人捡起了被搅乱的比赛,再次在球桌旁弯下腰。即使她不太懂桌球,却也觉得在这一刻里,好像世上也没有什么更有趣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