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失火

“陈、聿!”

安弥被他气得一发狠,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在这种姿势下生生将他抱摔到地上。

“嘭”的一声,陈聿后背重重撞到地面,还加了一个她的重量。

陈聿似乎极能忍受疼痛,上次她咬他,他没吭声,这一次,他也哼都没哼一声,只蹙了下眉。

一着地, 安弥立马坐起来,抬起拳头就要朝陈聿脑袋砸下去,然而, 拳头落至距离陈聿十厘米的半空却骤然停住。

不是被陈聿挡住又或如何, 他什么动作也没有,双手甚至摊开放在两侧,就静静把她看着,一瞬不瞬,哪怕拳头都到了跟前,他也没有半分要眨眼的动作。

安弥停在半空的拳头因过分用力而微微抖动着, 像拼命想要砸下去,又像拼命忍耐着。

陈聿悠哉悠哉的躺在地上,还半歪了下了头, 眼底透着笑。

真的很欠。

但安弥的拳头始终没有砸下去。

陈聿大概是看她忍得辛苦, 想给她找个台阶下, 用力一翻身, 抓住她手腕将她压在地上,动作挺粗暴, 语气却温柔,“行了,我认输,我给你道歉,成吗?”

安弥没吭声,头偏在一边,暗自用劲儿挣扎着。

“我错了。”

明明知道他要道歉,可这三个字入耳,安弥还是有片刻的怔愣。

他这样的人服软,让人真的很难招架。

安弥心头也清楚,他是在给她找台阶下,他本不用服软,她根本拿她没办法,但她就是不想顺着他台阶下,这台阶就是不下了又怎么样,她今天非赌这口气了。

陈聿知道没那么容易,继续低声哄着她,“今晚夜宵当你还两顿,不怄气了好不好?”

安弥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似有迟疑。

再这么赌气下去,陈聿说不定要跟她在这儿耗一晚上,白白被他占了便宜不说,还可能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但她安弥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三顿。”她语气硬邦邦的开口,头还是拗在一边。

“好,三顿。”

安弥表情一惊,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早知道把跳舞这事儿再推了。

亏了!

“走吧,吃夜宵去。”他松开她站起来,没给她继续加价的机会,像之前在家里把她按地上那次一样,向她伸出手。

安弥也像那一次一样,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是绷着情绪。

“陈聿?”

一道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语气明显带着疑问。

陈聿转身,安弥循着声音向门口看去。

来的人是个女生,黄头发,鹅蛋脸,长得够漂亮,身材高挑且纤细,一看就像舞蹈系的人,也一看就是照片上那个人。

“你在这儿干嘛?”女生问他。

“来跟人解释一下,”陈聿徐徐开口,“我只是来找你说了两句话,让你加个人进校啦啦队,没干过别的事。”

听他这么说,女生表情似乎有些不悦,瞥向安弥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并不友善。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着人了。”她语气丝毫不友好。

“介绍一下,”陈聿看向安弥,“这是校啦啦队队长,孟雨裳。”

“你好,安弥。”

安弥语气也算不上热情,她对陌生人向来挺冷淡,要是陌生的异性,她态度更冷。

孟雨裳似暗嘁了声。

“明晚八点来这儿排练,别迟到。”说完,孟雨裳走到一课桌前,从桌柜里拿了个什么便走了,想来是落了东西才在这时候折返。

安弥看得出来孟雨裳不喜欢她,但她无所谓,每个人都有讨厌另一个人的权例,她不会因此对孟雨裳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陈聿自然也看得出来两人的磁场明显不对付,但他一点不担心这俩会掐起来,在他看来,反正安弥不可能是会吃亏的那一方,要不是先天的力量优势,他觉得他都不一定能在安弥那儿讨着好,更别说其他人。

等孟雨裳走出教室,陈聿问安弥:“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安弥冷着脸回:“我不饿。”

“那你陪我。”说着,陈聿朝外走。

安弥盯了他背影两秒,然后跟上。

这边离正门近,陈聿带安弥来到门口一家烧烤店坐下。

安弥不吃,陈聿自个儿点菜,等菜点得差不多,他抬眼望向安弥,“来几瓶酒?”

安弥思考一秒,“可以。”

酒比烧烤先上桌,陈聿给安弥开了瓶,自己再开一瓶。

两人直接拿瓶子碰,酒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后,两人同时仰头喝酒。

安弥喝酒的姿势相当豪迈,一点儿不矫情。

陈聿边喝酒边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吞咽着,喉结上下滚动,目光却没有随着吞咽有一丝的晃动,始终定定落在她身上。

时间在他的注视下像过得很慢,又像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这么干喝了半瓶酒,而且放下酒瓶还是因为两个人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两下。

这当然不是巧合,周望舒把他俩同时拉进了个群,发了个定位,让他俩周六下午到那儿去试伴郎伴娘的礼服。

陈聿应该是才知道安弥是周望舒伴娘,表情有片刻的错愕,接着,他唇畔荡开一抹笑。

那笑容颇为意味深长,带着痞。

安弥只是瞟一眼便匆匆将视线别开,但心跳还是控制不住的加快。

他笑起来,真的很要命,尤其是这样的笑。

“在游艇上那晚我就该想到的,你跟周望舒不会是普通朋友。”他说。

“我以为你会叫她嫂子,或者望舒姐,”安弥朝他投去一个略带敌意的眼神,“怎么?你也跟你哥一样,对她有意见?”

安弥就这样,护短得要命,对妹妹是,对朋友也是。

“我对她没意见,他俩感情上的恩怨跟我又无关。”陈聿说。

安弥看着他思量了一会儿,问他:“你觉得,他俩会重修旧好吗?”

“说不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底线,周望舒偏偏就那么不凑巧,精准踩在了陈迟俞的底线上。”

他连他哥都直呼其名,怪不得不叫周望舒嫂子。

听他这么说,安弥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眼神不再硬邦邦的,泛出了几分兴致,问他:“你底线是什么?”

陈聿眸色暗了暗,眼神打量着她,似在揣测她的意图,也不知有没有看穿她的心思,反正他很快开了口:“被抛弃。”

说出这三个字时,他嗓音有些沉,不是故作深沉压出来的那种语气,而是被这三个字背后那些或沉重或悲痛的经历自然而然带出来的情绪,他眼神也一并变得漆深了些。

在这双眼的注视下,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安弥有犹豫,但她还是说了:“那是不是,我答应跟你谈,再甩了你,你就不喜欢我了。”

像猜到了她会这么说,他表情很平静,可太过平静了,他的双眼就像夏夜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你不会知道那片看似平静的海底有着怎样汹涌的暗流,也不知道一旦暴风雨来临,那里会掀起怎样骇人的惊涛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