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4/4页)

“那一定还有一个人追她……行了,我明白了,是有人想害你……”

“哈哈,哈……”黄河平大笑起来,想用这大笑来排遣掉多年积郁胸中的愤懑,可由于缺氧,他陡然觉得心口发闷,眼前冒出了无数个金星……

就在黄河平和小老汉昏昏欲睡的时候,又一声剧烈沉闷的震动使两个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小老汉的耳朵灵,他突然冲黄河平耳边喊:“黄大哥,你快醒醒,咱有救了!”

黄河平屏住呼吸,支起耳朵。他听到了有一股水流的声音,那水声似远又近,淅淅沥沥,又若断若续。起初,他以为是幻觉,可仔细听,果然是潺潺的水响!两人不约而同地向那个方向爬过去,那声音又转瞬消逝了。

“人说地下有九泉,是不是咱真到了阴曹地府了,还是咱耳朵出了毛病?”

“不会,我可知道这黄河里的淤土,它可是神土哇。听我爷说,飞沙走石扬尘土,这黄土是大风把它卷到天上,又刮到黄土高坡的,一千年一万年,黄河背着它走,水里有泥,泥里还有水,水和泥混在了一起,成了条泥河,舀碗水就是半碗泥汤汤。虽说这地底下叫淤土盖住了,可下边肯定还有河,说不定还有湖,湖里还有鱼呢。”小老汉说得眉眼都挤到一起,兴奋异常。

那股水声又出现了,两个人一起竖起耳朵,两臂支撑交替着朝前爬,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扒开那些堵在面前的巨大木块,不料手指摸到的地方,那些梁檩木料竟像棉花一样松软,顷刻之间被折断,化成了粉末。

两人跌跌撞撞穿越了这段朽木的孔道,那水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但看不到任何水光的闪动。原来,那水是从身下看不见的孔洞里流淌,或许就是地下的一条汹涌暗河。黄河平的手指突然触到了一件圆乎乎的东西,他揣摸着它的形状,竟然是一把洗衣服的棒槌,这肯定是当年洗衣妇在灾难临头的恐慌之中丢弃的。同样,当这把棒槌握在手中时,也像酥糖一样变成了斑斑碎块。与此同时,他发现身下竟是一块块整齐排列的石板。

“这是一座桥!”小老汉叫起来,因为他正搂着一块石碑,石碑中间刻有“漕运”二字的字样。碑中腰还有一道凹槽,大概是供拴船用的。小老汉说得不错,不一会儿他们的手指就触到了近乎腐朽的船帮、桅杆,摸到了冰冷锈蚀的铁锚。

“说不定这就是古梁州有名的那个御街桥吧。”黄河平少气无力地说道。黑漆一般的四周,没有人回答他们,如果真是御街桥,那应当是宋代的建筑,沿着这座桥可以通向雕梁画栋的内皇城。当年的宋城已在战火中化为废墟,只余这坚硬的石头建筑,在深深的地下做无声的见证。

他突然记起,十多年前,市政部门在市中心中山路一带铺设大型下水管道时,在七八米深的地下挖掘出这处古桥的桥面,曾经成了轰动一时的新闻。有专家论证,要在此处修建一座竖井博物馆,馆上建明月楼,与当年的“御桥明月”盛景相合,以供游客上下电梯观光。

“喂……”由于肺内吸进了氧气,黄河平大喊了一声,可四周一片黑暗,竟连回声也不曾听到。他让小老汉举着蜡烛,他蹲伏下身子去摸,只见大块的条状青石上,布满了深深的车辙印痕,他想起当年的开掘者曾在报端披露:这座千年名桥采取了筑筏为基的建桥法,先在松软的河底挖一个基槽,在基槽上放置纵横交叉的长木作桥基,然后在此基础上砌上桥墩……

“小老汉,拿你的绳子来!”黄河平想起小老汉口袋里捆绑自己的那根绳子,让对方再次把自己拦腰捆上,小老汉以为黄河平又在耍他,头摇得像拨浪鼓,黄河平顿时急了:

“你他妈的正事儿不会干啦?把我放到桥下去,快!”

小老汉把绳子的一头拴在碑的凹槽上,一边松下绳子,垂下去好半天黄河平的脚才沾了地面。

这里果然是雄浑壮观的御街桥,黄河平知道自己现在正站在运河的故道上。他擎起蜡烛,只见石桥青石券顶,条石砌壁,桥洞宽阔,足可容纳数百人。看来,当年的开掘者为后人做了精心的准备,清除了桥边沿的泥污,也给眼下两个不速之客提供了一处极佳的避难所。

小老汉也攀着绳索下到了河底,他用手在地上摸,抓出几块瓦罐残片和蚌壳来。

“咱们有出路了!”黄河平高兴起来,他清楚记得,当年御街桥开掘时,由于市里财力不够,打好了竖井之后又用盖板封住井口,上边竖了块“御桥遗址”的牌子以示保护。

“这可是离地面一二十米深,有日天的本事也难上去。”小老汉一听上去就发憷。

“这里就是梁州市中心,离公安局最近,当年考古队开掘时修了竖井供人上下,肯定有脚窝子攀登,你又会掏洞,我托着你咱爬上去准能找到出口!”

“我不能去,上去就是死路,你是警察的线人你不怕,我算哪块料?万一这东西是真的,小命上去就交代了,到时候你也没辙。算了,要上还是你上去,我留在这里等你。”小老汉执拗起来。

黄河平没料到费了半天口舌也没用,只好让步,让小老汉帮助掏洞,而后在桥底下守着,由他先带那幅持扇宫女图上去,一来求救,二来鉴定一下文物真假,也算为小老汉投石问路。

黄河平怕他反卦,两人在桥洞里立了誓,这才顺着竖井攀爬。大概用了两个时辰的光景,黄河平终于听到了头顶轧轧的车辆声,他知道,自己已接近“御桥遗址”的那块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