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4页)

“……”郭煌顿时语塞。

“这个订货人是谁?你能帮助我们找到他吗?”英杰换了个角度问。

“他是发手机短信订的货,先付了一半订金,说是家中的祖传壁画,复制完后把余款一次付清,可一直没有露过面。”

“不见面他咋能取走画呢?”何雨认为他仍在扯谎,便插问道。

“这太容易了,他让我把画放在火车站小件行李寄存处,把登记牌特快专送他说的饭店。根本不用见人——在文物行这叫交易零风险。”

英杰此时用捷尔任斯基式的眼睛盯住郭煌的脸,觉得他这次倒没有说假话。

这么说,“一把摸”黄河平手中曾经有小老汉的一张仿品。订画人极有可能是小老汉,他完全会雇一个人来做这些联络的事情。那么如果是小老汉制假,目的只能是一个:就是背着彭彪把真品隐藏起来,他小老汉之所以冒着险返回梁州,肯定是和这套真品壁画有关。

想到这里,英杰突然变了态度,好言劝慰了一番郭煌,希望他能继续协助提供线索,有专业上的难题还要再次叨扰。

何雨没有想到,英杰这么快就解脱了郭煌。刚要说话,只见英杰努了一下嘴,飞快向自己丢了个眼风,何雨才没再说话。等两人回到玻璃窗后边向老爷子复命时,只见室内已空无一人,办公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写着两个字:对头。

何雨知道,老爷子一到上午十一点就顶不住,搔耳抓腮地想喝酒,这一会儿八成又去附近的小酒馆端小黑碗儿去了,便朝英杰摇头苦笑,做无可奈何状。

黄河平现在坠入了一片大黑暗之中,拼命睁大了眼睛,也看不到一星半点儿东西。空气里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甜丝丝的味道,他一阵慌乱,一把摸到小老汉背的那个包袱,就再也没有松手。

“这是啥鬼地方?”

“你就跟俺走,我领你到一个一辈子都没到过的地方开开眼。”

小老汉说着,像土拨鼠一样摸摸索索往前走,黄河平瞎子似的深一脚浅一脚跟在他的后边。走了约有七八分钟,小老汉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一盒火柴,从包袱中掏出一截蜡烛,嚓的一声点亮了蜡烛。黄河平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约一两米宽的洞窟,洞窟向前延伸,尽头像是被坍塌的泥土封住了。在洞壁一侧的一个小龛里,小老汉用手摸出一卷纸来,打着烛光,黄河平注意到,这是一幅很像矿区施工的巷道图,上边画着密密麻麻的通道,横七竖八注着鬼才能认出来的标记。

“这儿通着地底下的城摞城,里边还有俺淘来的宝。”小老汉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

“啥宝?”黄河平问。

“土货呗,你还不知道满世界警察为啥抓咱?”

“真货假货?”黄河平的眼前一亮,追问道。

“凭咱俩的关系,我还能拿假货骗你,那等于骗俺自己,你跟俺走吧……”

黄河平紧跟在小老汉的身后,跌跌撞撞在地下墓道中走。随着烛光的闪耀,他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黑暗的世界。

“老兄,不瞒你说,俺天生就是看坟的命。就像洞里的獾子,不管多黑都能看得清东西,再苦寒难熬的冬天,它都能窝成个圆圈冬眠,尖嘴正好插在自己的腚眼里,自吃自屎熬日子,耐活着呢。”

小老汉把蜡烛递给黄河平,不知从什么地方捡起根棍子用来探路。“打从我的祖爷爷那一辈儿就和盗墓贼斗。这梁州地下的几座城,世世代代给盗墓人挖得城和城能通起来,行里人称这叫‘遁道’,又叫秘道。一般人就是能摸进来,也找不到生门,不是迷了路找不到进口,就是给活活饿死憋死。我估摸着活着的梁州人当中,谁也不会有我这本事了,一招鲜,吃遍天嘛。等到了圆顶墓,我给你老兄看好东西。”

“到底是啥东西?”

“你以为警察追着咱是玩藏猫猫的,我从来不知道土货还这么值钱,一张宫女图就能卖上几万美金哪……”

“你小子是说梦话吧,这上边警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出去了连命都没了,就是有座金山不也是白搭吗?”黄河平走得气喘吁吁,没好气地说。

“嗨,兄弟,这回你就算不准了吧——你知道啥叫城摞城?这‘头上一块天,地下一座城,上头金銮殿,下头有龙庭’,皇宫压着皇宫,朝下走一层,就改朝换代了;朝前拱上两三天,就能出城几十里呢!叫警察们在咱头顶憨狗等羊蛋吧,咱哥们儿还是不跟他们玩儿啦,在这底下住上小半年,等风平浪静,俺再领着你出去享享福分。”

小老汉见黄河平一脸的狐疑,就手在一处放祭品的洞穴里抽出一个饼干桶来。“这还是作案前,俺打这里踩过点,原想从这里打通道到墓道里去揭画,挖了半截听说土货入了库,这才定了进馆去偷。”

“你就是那个钻到博物馆库房捞货的飞贼?”

“这回你可没算准吧,俺地哧溜在梁州地面上是贼,可在这地下就是王。跟上俺你就等好吧。”说着,拉黄河平坐下,用黑爪子似的手掏出饼干让黄河平吃,一边把蜡烛立在桶盖上。

“这墓道里就怕缺氧,现在盗墓用的是挤压式爆破,用鼓风机向里边吹氧,有些人不懂得拿蜡烛试氧,这千年腐气是会熏死人的,只要蜡烛灭了,就得赶快走,晚一步就会阴气缠身玩儿完。”

两人吃了饼干,有了力量。小老汉又说,现在要紧的是找一处有水通风的地方,咱最好是去圆顶墓,我给它起名又叫钢盔墓,那里贴着山石,就像峡谷一样。估摸着是黄河淤泥干了以后裂开的口子。里边的坛坛罐罐都是好东西,只怪俺从秦老师那儿讨得那点儿学问全都就饭吃了,要是能把这墓底下的故事写出来,准能获个什么奖,得个吉尼斯大全啥的。”

“我可以帮你写,算咱哥儿俩合作。”

“行啊哥,要不咋说是鼠兔同行哩。”

前边的通道变得愈加狭窄,拨开坍塌的朽木,只见一根支撑的横梁下边露出一条暗道。

走在前边的小老汉,已经完全适应了洞穴的黑暗,不用蜡烛也能快步朝前走,“这条暗道通着圆顶墓,你胆小,跟在我后边,吓死你这兔子,老鼠可就落单了。”

蜡烛闪动之中,他们走到了一处墓穴,顺着小老汉手指的方向,黄河平被眼前骇人的一幕惊呆了:

就在墓道的天井处,发现一具白花花的骷髅正在靠在一侧的棚木边上,尸骨头朝下,身子朝上,腿骨已经掉落在颅骨的一边,旁边有一把几乎锈毁的斧头,斧柄早已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