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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河从未和侣文龙喝过酒,见他如此平易,也为过去自己的几次失约内疚。为表示歉意,他特意向侣文龙敬了几杯,不觉有些微醺。

巨宏奇这时抓住时机,又举杯说:“听部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没有侣部长,也没有我巨宏奇的今天,我得敬老领导三杯。”

侣文龙接过酒杯,微胖的脸上浮着笑意,望着这位当年自己直接考查提拔的干部,不无感慨。

“宏奇啊,这都是你们干得好。就说几年前,你要不是到金岛,就不会遇到大猇峪那场透水事故,就不会创出后来成功封堵坑口的‘金岛经验’。同样的曲江市煤矿,透水矿难就死伤了十几人,受到全省批评,市长的帽子也撸了。领导本事再大,没有像你们这些干才能行吗……”

“部长,可别提这些昨日黄花了。”他最怕的是旧事重提,今天设宴的目的也是想快点逃出这是非之地,因而他急忙扳了道岔:

“部长把我送到金岛转眼就是八年啦,快打一个抗日战争了,我这杆‘宏奇’(红旗)到底打多久,全凭您的调遣啦,谁让我摊上您这位好领导呢,士为知己者死嘛。”巨宏奇看了一眼曲江河,很快将话锋一转说,“侣部长,我那点破事儿要是和我曲大哥破大案相比,可是小巫见大巫了。”他指使黄金汉去催主食,然后借着酒劲儿继续说道:

“今天江河来,不是外人,侣部长我真想不通,为什么人家曲江河干得好好的,就突然来个走马换将,这不是明摆着不公吗?江河是专业干部,不在公安局干,也可以到政法口其它单位提一级嘛,我这个人就是爱打抱不平瞎放炮,说错了请部长批评。”

“我了解江河。”侣文龙十分亲切地拍了拍曲江河的肩头,“他是干公安局长的材料。但严鸽的任命是市委和公安厅点的将,是培养女干部。江河同志一定要正确对待,接受组织上的考验,这也是我对你的忠告。听说你最近递了辞职书,这就显得不太妥当。凡事要有度,这也是为人从政之道啊。”侣文龙的语气更加温和,推心置腹地说,“我倒希望你能到司法局任职,树挪挪死,人挪挪活,今后还是有机会的,关键是不要把事情搞僵。”此时他把保养得很好的手放在了曲江河的手背上。

“现在,市委正在集中全力搞金岛的开发,省里领导很快要来开座谈会,这是对沧海工作的充分肯定。有些事情要适可而止,特别是不要翻腾已经有了定论的陈年老账。你和宏奇都是有潜力的干部,一个抓改革开放,一个搞保驾护航。切记要帮忙,不可添乱噢。”

说到这里,侣部长的面色沉了下来,他转向巨宏奇,措辞也严厉起来。

“特别是你巨宏奇,不要老是想脚底板儿抹油——开溜,我明确地向你转告上级领导的意见,你调往省委机关的事,必须在现场会开过之后。这个阶段,真出了什么事,市里会拿你是问,不要闹个将来鸡飞蛋打,后悔就来不及了。”

侣文龙副部长的话表面似平波秋水,实则是暗藏深澜。

酒席散时,已是灯火阑珊。三人到楼下送走了侣文龙,就在曲江河走去开他的悍马车时,巨宏奇扯住他的肩膀,拉到一个僻静处。

“你老兄有事儿,也不告诉兄弟一声,太不够意思了。我是昨天才知道老爷子的病,得,你在我这儿也不要充大。老兄两袖清风,现在看场大病能让人倾家荡产。平日里兄弟不说,今儿这点心意你不能不领!”

借着酒劲儿,巨宏奇把一张硬卡顺手塞到了曲江河上衣的口袋里,并按住了曲江河的手,“却之不恭啊,你可不能扇我的脸。”

曲江河心里明白了,巨宏奇今日玩的是“杯酒释兵权”哪。真是用心良苦。曲江河表面上装作不解其意。

“老弟的心意我领了,我现在是马放南山,该歇歇了,我不能总拿自己放在火上烤吧。常言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然侣部长也说了,我也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呀!”

“完全正确,加十分。”巨宏奇意味深长地拍响了对方的肩头。

就在曲江河发动车的时候,他似乎看见卓越的影子在停车场闪动了一下,由于灯火暗淡,他一时还难以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