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情”(第2/6页)

这条路堵死了,接下来他们又从内裤入手。内裤上有商标,为此刘明春特意跑了趟广州,对内裤厂家进行查验。刘明春说:“宫立国特别不是东西就在这儿了——凡是出差跑腿,准指派到我这儿,说什么我没孩子,跑跑心里没牵挂。”刘明春跟心里骂:“我还没个媳妇啦?”刘明春夫妇是丁克,两口子感情特好,这几乎尽人皆知。再者跑都跑了,宫立国还老找由头扣刘明春辛辛苦苦的奖金,这就真说不过去了,整人不带这么全方位的。

厂家倒是如实反映了内裤发往哪些地方,他们根据刘明春的线索把在北京卖这种内裤的几个点儿给找到了。可是由于这个内裤档次不高,发往的又都是个人摊档、小批发点儿,它就不像商场那么有规则。五块钱一条,很便宜很低档,谁都可以买,不是现金交易就是微信、支付宝个人收款。查不出来个所以然,线索等于就又断了。

一大堆工作做完一圈之后,尸体的来源还是没有找到。于是他们就掉头回来查这个新秀丽拉杆箱。但特别不好查,因为不知道它是凶手分尸之后买的,还是死者生前就持有的。但是好在跟节育环、内裤不同,拉杆箱上有编号,有编号就意味着来自正规渠道,那么无论是谁在哪儿购买的,就应该能固定住,一旦固定了,那就有望捋出尸源的线索来。

宫立国带着大家就把新秀丽的拉杆箱在几个地区、在哪儿有卖的全分析了一遍,之后还是刘明春拿着新秀丽的拉杆箱编号去了新秀丽厂家。厂家非常规范,他们根据拉杆箱上面的编号给查询出来了,这个号段的拉杆箱发往了北京的一个经销商处。这个消息还是挺让人振奋的,尸体就是在大郊亭发现的,那么无论是嫌疑人还是被害人,哪一个购买了,都能很好地固定到个人,他们是这么分析的——这个大型拉杆箱市面价格八百八十元,这种大金额的物品,一般人付费都会刷卡或者说使用支付软件,那线索不就有了吗?

找到北京的经销商,一队人又吃了定心丸,这个编号在哪儿呢?在家乐福超市!经销商底下有个经营者在家乐福超市租了柜台,专卖新秀丽品牌的拉杆箱!这个编号的拉杆箱,就是他们提货拿走的。一行人就奔家乐福去了。到柜台上,柜员承认是她们卖的,但时间太久了,卖给谁了、男的女的已经不记得了。这还不是难题,真正崩溃的是小票也没法找,只能通过家乐福的后台找,那家乐福的后台两三个月的小票统一集中搁在家乐福的楼顶上,全是小票。说到这儿刘明春都快哭了:“你知道我有多想念我昱刚弟弟吗?我心想要是他小子在,他准有办法给筛查出来,我虽然不懂这系统那系统,但我知道无论什么系统、只要是系统,他小子都有辙!我还不知死活地跟宫队提了提,你猜宫队怎么说?他让我注意自己的身份立场,说我已经调动过来了,就不要老惦记着原来的同事,还说我干了这么多年刑警,到头来竟想着依靠后辈,也不嫌丢人!他还警告我,说李昱刚弄那些‘歪门邪道’就没人给他许可,严格来说真要较真,以计算机犯罪逮捕他都不为过。”

“我也只能翻白眼。我也没有立场说他,起先我也觉得李昱刚那些玩意儿不着调,要不是一起这么些年,真的接受了年轻人的现代化,也受益过,我可能也跟这辈人似的,冷眼瞧不上人家的‘歪门邪道’。当然,他办事也经常玩儿悬的,动辄就‘黑’进哪儿哪儿哪儿,外部也就算了,内部也畅通无阻就没人拦得住他。而且这虽然有效吧,但是没法取证,只能是通过审讯或者别的物证人证来最终固定证据。他立不住脚,其实也不是没道理。只是我们熟了,彼此信任,就像左手右手能相互配合,所以事半功倍。”

就这样,拒绝了高科技的宫立国,领着一众人等在那儿翻小票。翻了一个星期,功夫不负有心人,愣给它翻出来了。三伏天儿,那汗都出透了不知道多少次,一个星期、24小时全天候工作。但是翻出来之后,大家从一开始的倍儿兴奋,到瞬间全坐地下,也不过就是十秒钟的事。拉杆箱是现金买的,亡羊补牢说要调监控,结果家乐福一摆手:“不用看,录像没有,都过去这么久了,全推光了。”一帮人忙活一通下来,就知道拉杆箱是8月5号从家乐福被买走的,这倒是跟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基本吻合,也就是说拉杆箱大致可以判断是犯罪嫌疑人买走的。可他是谁,完全没有头绪。

死者身份一直确定不下来,嫌疑人这块也陷入了僵局,这基本就是死局了。资源有限,拉杆箱女尸案就被迫搁置了。加上没多久就开始了整治套路贷的专项行动,人都被抽调了过去。然而,后来也恰恰是在侦办套路贷的一起案件中,宫立国找到了突破点。

在接触一个套路贷受害人的过程中,宫立国注意到了小姑娘的指甲。刘明春说:“那指甲你想不注意都难,花里胡哨,上面还镶着水钻,一闪一闪的。”

我问:“做这么一个不便宜吧?”

刘明春说:“闹着玩儿呢?一千多块!”

我撇嘴:“光一个指甲就一千块,她能不被套路贷嘛。钱来得容易,那就不是钱了,是数字。”

顺着“指甲”这一线索,宫立国带队就展开了摸排。确定了美甲师的独创性,她们能根据指甲的颜色、图案认出是不是自己做的,跟着就是广撒网钓大鱼。这不是件容易事,全市范围内美甲店多如牛毛,而且现在还有上门美甲服务,没办法,硬着头皮查。不仅拍了照片发给所有提供上门美甲服务的门店,各个地区所有的美甲店不管有没有执照的,他们统一走了一遍。终于,在一家美甲店里找到了。美甲师认出了照片上的指甲,确认是她画的,说这个女的就在临街的小区里住,经常过来做指甲,是她们的会员。虽然没明说过,但她知道她从事“特殊”行业。而且做这个指甲的时候,有个男的陪她来的,但是很可惜,死者使用自己的会员卡付费,没有关于这位男士更多的情报了。

然而这也是极好的,由于是美甲店会员,女尸的身份迅速就确定下来了。死者正是姜明明,跟着他们队就跟我“撞车”了——都在查姜明明。

让还是不让,这是个问题。搁别人肯定想法更复杂,不说争抢功劳,还有破案率管着呢,但我不是这样的人,一方面我不关心功名利禄,另一方面谁管得了我啊?不是我霸道,是我能力挨这儿摆着,不需要拿什么督促。谁能谁行谁上,我师父也一贯是这么个方针——“甭管你是谁,破不了案你给我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