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杀”(第3/14页)

李昱刚起先没注意过这号人,我们对付费彬的时候,他被留下来重新梳理案件,当时所有的路几乎都锁死了,他就另辟蹊径。已经掌握和走访过的人、物都被他放下,倒带重来,他又去重新筛查围绕着死者的一切细枝末节,是人也好、是事也罢,凡此种种。

这期间,香江花园的保卫部作为最早报案的,李昱刚又找他们谈了谈,说到死者的生活情况,他们原来不曾接触所以答不上来,就说让李昱刚问问物业公司。倒也没什么新情况,只是他们那儿的一个小伙子反映,这个赵红霞生前有时候会收到一大束一大束的花儿,就那种几百朵一束的。李昱刚当时没觉得有什么,赵红霞虽然年岁不小了,但是个美人,又是舞蹈艺术家,有人送花很正常。可听完文君的“性侵害动机说”,他忽然想起这事了。会不会这个凶手是赵红霞的追求者?谁送花,而且还是几百朵一束的花儿不是为了追姑娘啊?更何况还不是送一次。那种花束可不便宜!然而赵红霞身边儿的人根本无人提及赵红霞有这么一号追求者,这才是最奇怪的。

我们肯定了李昱刚的想法,他就查了起来,见了物业提供情报的小伙子,让他把这事细说说,物业小伙子说他之所以注意到这件事,还是先听一个小区的保洁大姐说的闲话:“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那么一大束精美的花,也不多摆两天,还新鲜着呢就给扔了,真败家。”听了这么个音儿,有天他路过瞧见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就立了那么大一束花儿,就多看了两眼。他这么瞅见还不止一回,他很确定就是赵红霞家。赵红霞出事了他才想起来这档子事。李昱刚也见着了物业小伙子口中的保洁大姐,确定了确有其事。

那既然确有其事,花儿是谁送的?查呗。

查东西属于李昱刚的强项,跟传统摸排方式不同,借助计算机,李昱刚查个啥总能事半功倍。送花这人还真叫他找出来了,就是田利。

“师父师父!你看这绳子眼熟吗?”

一阵脚步声之后,李昱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跟赵红霞的别墅格局稍有不同,田利这套别墅稍微小了点,但也还是上下两层,赵红霞那个是平顶,田利这个是尖顶,这个尖顶被他弄了个阁楼,没窗户,黑压压一片。

“我×,师父,你上去了?”

这小子还行不行啊?我拉梯子的动静都没听见?

爬梯上一阵响动,我赶紧出声:“你慢着点儿,我这手机还没掏出来呢。”我是刚发现这儿有个阁楼的,天花板上垂下来那截儿绳子不仅细,还几近透明。我那么一拽,下来一折叠爬梯。

“我来吧。”

“你小子这耳朵回头上医院瞧瞧去,怎么混进刑警队伍的。”

“我这不是专心致志嘛。”

“没发现你这毛病啊,别说密搜了,就你这状态,赶上犯罪分子重回犯罪现场,把你宰了都白玩儿。坏了,我这手电筒功能失灵了?”

我正嘟囔,光来了。

“您还是带着我吧!老年人。”

我真想兜头给这死孩子一巴掌。

阁楼不大,挺空旷,放了点儿纸箱,倒是挺干净,不见啥尘土。看得出来,应该老上来人。

我手机那手电筒也让李昱刚鼓捣开了,他扒拉着纸箱,我用手机照着四下打量。墙上有一处像是被什么挠过,一道儿一道儿的,也可能是被什么家具蹭过。凑过去细看,裸露的地方露出了隔音棉。那八成下面也有,怨不得李昱刚听不见我动静呢。

有没有灯啊?开关跟哪儿?

我这么想着,把手机往顶子上照,眼前的一幕吓我一跳。一铁钩,就那种像卖牛羊肉的挂肉用的铁钩子。要说我算胆儿挺大的,可猛不丁照见这个,还是黑黢黢的屋儿里、用手电照见的,真给我吓着了。

“师父,我这儿找见几个账本,这厮沙子是偷的,账倒是记得明明白……”跟着嗷一嗓子,那凄厉。钩子没把我吓尿了,李昱刚这一嗓子快了。

最后我在阁楼下头房间里的一排开关处找见了阁楼灯的开关,又敲了敲墙,果然做过隔音。除了铁钩、绳子,我和李昱刚陆续又在田利的别墅里发现了几双女士鞋,码很大,估摸是他自己拿来穿的,包括黑丝袜,以及一些情趣用品,还有一缕长发,用一条红色缎带绑着。

“尸检的时候,发现赵红霞缺头发了吗?”我问李昱刚。

“……没有。”

“那这头发是谁的?”

真是细思恐极。

这时我手机忽然亮了,夏新亮来电。他那边传来的消息更是爆炸惊人。

夏新亮他们跟踪发现了大线索——田利在顺义租了个农场,监禁了个姑娘。文君飞檐走壁掌握的情况。

飞檐走壁比圈了个姑娘还让我吃惊。真的飞檐走壁。夏新亮说,那是个谷仓改造的简易房,所以窗户开得特别高。他们听见了“哐哐哐”的声音,说有规律也不规律,就想一探究竟。彼时田利进了另一处谷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夏新亮还在犹豫,文君已经开始了部署——她在简易房的西北角发现了一处相对低矮的私搭乱建处,看样子是个储藏室,夏新亮不容拒绝就被她踩了肩膀,文君身轻如燕就翻上去了,上去之后她攀着排水管就往上爬,一直爬上了房顶。夏新亮当时是相当紧张,一怕那个年久失修的排水管出现断裂,二怕田利随时会现身。就在他四下张望放风的过程中,文君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已经是倒挂金钩状,真是倒挂,倒挂在房檐上,脚勾着房檐,头垂在半空中。夏新亮说:“师父真不是我说,我核心力量都不见得有那么强,挂那儿不简单,你还得叠起来下来呢!”

他们就是这么发现被囚禁的女子的,那个“哐哐哐”声是她在拿头撞简易房的墙壁,那墙有一部分是彩钢结构,所以哐哐哐的。在她手边,是一摞餐盒。

啥也不用说了,当下我们就决定对田利进行围捕。

犯罪嫌疑人田利十分难缠,委实是蹲过大牢的,也算是身经百战。我们对他实施抓捕的时候,他以为我们抓他是因为他组织偷沙子的罪行败露了,反抗得十分激烈,大喊自己冤枉。铐上手铐押回队上,把他往审讯室那么一锁,渐渐地,他开始坐立不安。

我们把他一人撂那儿了,隔着玻璃观察他,他那个仓皇的神色一览无遗。

夏新亮说:“瞅他这个六神无主的德行,准保是着急被他囚禁那姑娘。”

我回夏新亮:“可不是嘛,他这儿被抓了,没人给姑娘送饭了,怕给人饿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