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多加了八百个心眼子才拿下重庆(第2/3页)

大过年的,都得在这儿打仗,也不得不说两军将士实在是苦逼。

但这时代就是如此,长痛不如短痛,又有什么办法呢。

正月初三这天,白文选照例还是麻痹地让人上墙丢滚木礌石,装出一副箭矢弹药不足的样子。

但就在这天,官军却忽然加强了攻势,还额外动用了前几天很少出动的红夷大炮,并且用带弹托的榴霰弹对城头猛轰,

挖墙的部队也一改前几天的懈怠,挖得非常卖力,而且在当天傍晚收工之前,还有几辆木驴车被掩护着退上前,守军一开始还以为依然是普通的掘城木驴,谁知官军却在车里藏了很多火药,

推到城下后把火药桶搬到挖墙挖出来的缺口处,再把外面填实,只留出通过一条引线的小孔,最后点火撤退实施爆破。

西城墙被严重破坏了两处,城墙被炸出了至少一半高度的缺口,原本三丈多的墙只剩下一丈高的残垣,要不是重庆地形复杂,山势本就陡峭,这点缺口在官军的冲杀下,说不定外墙直接就失守了。

最后白文选是拼命投入生力军肉搏堵口,死伤惨重,才把官军击退。

而这时候,他把主力老营弟兄胡椒面一样撒在防线各处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遇到城墙破损需要投入大量肉搏部队时,他只能往里填新拉的壮丁,这些兵战意根本不行,肉搏中死伤极惨,还差点自相践踏。

打到入夜,官军才收兵,但这一天的交换比,官军绝对是大赚,守军因为好几次出乎意料,吃了很大的亏。

深夜时,谭文才再次派出信使和白文选联络,说是朱树人不满意他们前几天的进展,要不是看在大过年的不想换人,才忍到今日,换了嫡系部队来攻城,这才如此出力。

谭文的使者表示他们家主也是临时被换,所以没法提前通知,希望继续跟白都督保持联系,多留一条后路,以后如果还有机会由他们主攻,希望白都督继续出工不出力,双方都少死点人。

白文选却有点惊弓之鸟,愈发有点不敢相信:“你们都差点儿偷袭占了大便宜,怎会在这种时候脚踩两只船?你就不怕朱树人破城后发现蛛丝马迹清算?”

然而,来使却说出了一条让白文选大吃一惊的消息:“白都督,我们家主是很有诚意跟贵军保持和睦的,实不相瞒,他之所以看好贵军,是因为今日我军也刚刚得到急报,是从成都送来的——

八大王居然就在除夕夜攻破了成都,消息快马急报两天才送到朱树人军前。未来的四川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我们只想跟着赢的一方,保住自己的富贵。如果八大王执掌了四川,能把整个夔州府交给我们谭家说了算,跟谁不是跟呢。”

“八大王真攻下了成都?这种话你们都敢告诉我,就不怕鼓舞了我军士气?成都是怎么被攻破的?”白文选大惊,也不敢确信真假,同时又觉得对方如果是拿这个来骗人,也太下血本了。

这如果是真的,完全有可能导致重庆守军士气大振的!

然而,这个问题来人并没有回答,只是很光棍地说:“我们家主也不知道,只听说可能是成都太残破了吧,守军也不提防大过年的会被强攻,都是军中谣传,官府的急报,我们家主还没资格看。”

这种半遮半掩的说法,倒是让白文选多信了几分。

他也是知道的,四川看似易守难攻,地势险要,但险的主要是周边的府县。比如重庆、合州、奉节这些都是要冲之地,才难以攻打。

而成都……其实白文选跟随张献忠入川之后没多久,就听说了,其实防御并不坚固。

听说成都的城墙,就是个几百年年久失修的大破烂——而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自古以来,四川地区的割据政权,从来就没想过靠死守成都来维持割据。

要守四川,守的都是外围山险之地,真打进成都平原,沃野千里,割据军阀早特么投降了。

刘禅当年没坚守成都,五代十国时重用“世修降表李家”的前后蜀君主也没坚守成都,元末明初的明夏政权少主明升也没坚守。

(注:元末时反而是明夏政权的丞相戴寿,一直在重庆坚守,抵抗朱元璋派出的汤和水路军,没让汤和过瞿塘峡,最后少主明升被北路明军傅友德偷度阴平成功就直接投了,戴寿才知道“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正因千年来的四川军事特征,注定了成都的城防,是不会有人真心好好修缮的,压根儿就没指望守成都,几百年残破下来,容易被火药炸墙或者偷袭破坏得手,也都是正常的。

不管这个消息真不真,白文选如今对于谭家和王光兴等原流贼军队,算是信了七八分了,至少他们提供的关于眼前战局部署的情报,绝对是不假的。

双方都想出工不出力,让自己的嫡系部队少死人,让朱树人这个外来户扛伤害,这一点上,白文选和四川本地部队有共同利益。

当白文选开始怀疑一个更大的阴谋时,前面那些小设定,已经被他当成常识,给默认相信了。

他也不由当着使者的面,主动再次跟监军军师潘独骜提起了部署异议:“潘军师你看!本督早就说官军已经彻底放弃城北渡过嘉陵江攻击了!那儿根本无法通过重型攻城器械!

城西前几天虽然打得平淡,但如今朱树人临阵换将,攻势如此凶猛,若是早听我的,把老营弟兄都部署到城西,今天几乎被破口时,也不至于如此损失惨重!

要不是重庆地势复杂,城西有数道防线,今天一旦被破口,就大势已去了!你还想干涉我的指挥,误了八大王的大事儿么!”

潘独骜被他这般指摘挤兑,一时也无法反驳,只好答应白文选,把城北的老营尽量撤防到城西。

而事到这一步,白文选和潘独骜已经压根儿不会去提防官军有没有可能刺探他们的防务部署了。就算有怀疑,也都集中在“谭家兄弟和王光昌如果再提出投靠,会不会是诈降”这一点上。

人就是这样的,当同时听到多个谎言时,相对不那么像谎言的那个谎言,也就不引人注目了。

而白文选从谭家使者那儿听来的“八大王已经破了成都”的消息,他也压根儿没敢立刻在军中散播以鼓舞士气。

他唯恐其中还有诈,而且眼下的守城局势还不是很紧张,没必要急于把这个消息公布出来。完全可以等到求证确凿了之后,或者是战局危殆、急需鼓舞士气时,再说出来也不迟。

任何好消息对士气的鼓舞效果,都是有时效性的,高兴振奋过之后两三天,也就习以为常了,得用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