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为什么...突然想见我。”◎

“阿琰,过来赛车啊,苗俊明个二逼根本不是我对手。”李烁嘻嘻笑着喊。

苗俊明不服气吼:“放你的屁,老子刚刚是被你阴了才输的。”

李烁大嗓门儿:“技不如人就找借口,来来来,再来比过。”

“靠,来就来。”

江琰懒散靠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撇开眼懒得看。

他手里还拎着刚才抓的兔子玩偶,眼睛黑亮亮圆滚滚,咧着嘴大笑。

江琰盯了会儿,轻扯唇角。又摸出手机看时间。

已经过了十分钟,陈幼安还没出来。

是哪儿不舒服了?

江琰低眸,手指向上划开手机屏幕。

正要打电话,余光瞥见小姑娘从走廊尽头拐了出来。

陈幼安像是没力气地耷拉着肩,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江琰以为她还在不好意思,走近凑到她跟前。

“怎么,还脸红啊?”他笑着说,“我看看。”

说着要弯身,陈幼安退了半步。轻声说:“江琰,我想出去透透气。”

她的声音低得很。

不是难过,也不是生气。只是没有情绪,淡得像白水。

江琰收起笑,摸她的头:“怎么了?”

陈幼安仍是闷着。

她的神情明显不对劲。

刚才夹娃娃的时候还好好的,去了趟厕所像是丢了魂儿。

江琰垂眼,柔声说:“那出去。”

午间,街道上行人不多,偶尔有两个穿校服的学生谈笑着经过。

陈幼安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低着头,马尾搭在左肩。

手里捏着抓来的兔子玩偶。

她盯着玩偶,目光却聚焦在别处。

江琰买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这样惶然无措的样子。

他拧开瓶盖,递过去水。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坐到她旁边,难得的一脸正经。

陈幼安拿着水,没喝。

慢慢地抬头,眼底含着话。

“我...”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等我理清楚这件事再告诉你,好吗。”

少女小心翼翼地询问,带着祈求和信任。

江琰的心脏软下去一块,不敢多问。

只呼出一口气,柔声说:“好,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要回学校吗?”

陈幼安点头。

“走吧。”

-

周末,海城是一片是蓝天白云的好天气。

陈幼安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她并无特别感受,只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马路边的绿化带春色盎然,就连建筑物都被阳光照得金灿。

公交车行驶到热闹的市区,街边有漫步的情侣,也有幸福欢笑的一家三口。

她瞧见一个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驻足在糕点铺前。

约莫五六岁的年纪,伸着小手指着橱窗里的糕点。而她的妈妈蹲着看她,眉目里都是慈爱的笑。

陈幼安的目光停留一瞬,很快移开。

世上的妈妈哪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而五六岁的孩子,才刚开始展开对这个世界的探知,最是依赖妈妈的年纪。

可她的妈妈--

安敏珍,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她。

陈幼安的名字取自母亲的姓氏,小名安安。

由此可见,她的爸爸妈妈曾经十分相爱,感情深厚。

可是她五岁那年,父亲出轨了。安敏珍一怒之下离开了家,也丢下了她。

之后,她就被父亲带着跟邓惠一起生活,邓惠成了她的继母。

再后来爸爸离世,邓惠改嫁,她和奶奶一起相依为命。

而奶奶体弱多病,常年看病住院,她还要读书交学费,两婆孙的生活很拮据。

就算是这样,安敏珍却没再出现过一次。

后来她去了哪,嫁给了什么人,陈幼安一无所知。

她早就当安敏珍已经死了。

她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甚至连恨都谈不上,对她的记忆也十分地淡漠。

公交车行驶到海城一处繁华的地段,陈幼安随着人流下了车。

陈幼安最后还是答应了安敏珍想要见面的要求。

她们约在了一家咖啡馆。

这个点的咖啡馆人不多。

陈幼安推门进去,瞥见角落坐着的中年女人。

她停下脚,目光停滞一瞬,几乎一眼确定那就是安敏珍。

记忆中的妈妈年轻又漂亮。

而眼前的女人穿白色羊皮短靴,一袭浅色风衣,齐肩长发挽至耳后,精致的五官和年轻时几乎无异。

十年过去,岁月没有侵蚀她的美貌,反而增添了成熟的风韵。

看这一身光鲜不俗的打扮,安敏珍应该过得很好。

陈幼安睫毛颤了颤,不自觉地捏紧手心。

她平静孤独了很多年。

来之前,以为自己不会有波澜起伏,会像去见一个陌生人般淡漠疏离。

可是见到她的一刹那,一股浓烈的委屈愤懑和不甘涌上心口。

安敏珍抛下亲生女儿不管不顾,现在生活优渥自得了,就想起她这个女儿了。

陈幼安缓慢走近,抿着嘴,小脸紧绷。

安敏珍回头看见她,辨认了两秒,眼神亮起来,立刻站起身。

走过去拉她的手:“安安来了。”

陈幼安抵触地抽回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两母女十多年后再相见,气氛沉闷又怪异。

安敏珍微微抿唇,不自然地笑。

又盯着陈幼安的脸看了很久,温声说:

“妈妈给你点了一杯奶油摩卡,小时候你很爱喝甜牛奶,这个口味你应该会喜欢。”

陈幼安压抑着,礼貌性地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浓郁的咖啡味,绵密的奶油,味道很好。

安敏珍看着她的动作,会心一笑。

“我的安安长大了,真漂亮。眼睛还跟小时候一样,圆溜溜的。”

陈幼安不善作表面功夫,也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假惺惺。

她不作声,只警惕又生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安敏珍依旧笑着,粉饰太平说:

“我的安安不止长得好看,成绩还那么好,听说在重点中学都名列前茅。妈妈很是为你骄傲。”

陈幼安放下杯子。这样亲密得过分的称呼得让她极其不自在。

当年她一声不吭地走了,现在突然出现嘘寒问暖。

似乎这十年的分离在她眼里根本无足轻重。

她抬起眼,冷静地看向安敏珍。

“为什么...突然想见我。”

陈幼安向来性子柔和,不会轻易出口伤人。就算是心底有压抑,有怨恨,也会习惯性地顾及对方的感受。

安敏珍笑容渐淡,表情有些僵。

半晌,她才轻声开口:

“当年,是妈妈年轻任性,太自私,离开了你和爸爸。可是妈妈一直都很想念你,妈妈不奢求你马上就能原谅我,妈妈愿意补偿你。”

女人明媚的眼眸噙上热泪,带上卑微的哀求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