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跟朕说说,那莫摇辰是不是高大威猛,生得孔武有力?”

皇帝也是一愣,“唉……这个杜昙昼就是死心眼,多大点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的。”

转头问内侍:“杜大人在这儿跪了多久了?”

“回陛下,将近一个时辰了。”

“你们这些人!见到杜侍郎如此,还不赶紧进殿告诉朕?就眼巴巴地看他跪着?”

内侍怔怔道:“是杜大人不让,杜大人说陛下定有要事,不让奴才进去打扰。”

“他不让你就不来啦!”皇帝三两步走下石阶,抬手就要把杜昙昼扶起来。

杜昙昼不但不肯,反而深深弯下腰去,重重磕了个头:“陛下,臣有罪,请陛下发落。”

皇帝扶住他胳膊,想把他拉起来:“什么罪不罪的,赶紧起来。”

杜昙昼连头都不肯抬,还是叩在地上。

冉遥见形势不对,不想蹚浑水,赶紧开溜:“陛下,臣先告退了,明日臣就赶回馥州。”

皇帝又想拉杜昙昼,又想送冉遥出去,简直左右为难。

冉遥是个人精,见状,弯腰深深一拜,“陛下不必相送,只等着臣的好消息吧。”

说完,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向宫门。

褚琮猛拽了几把杜昙昼,谁知这位杜侍郎竟纹丝不动,褚琮无奈,只好凑到他身前悄声道:“殿里的内侍都看着呢,你想要他们笑朕软弱无力,连你都拉不起来吗?”

杜昙昼心领神会,立刻装出一副不受力的样子,被褚琮拉了起来。

“别板着脸了,刚才用晚膳时,冷容都向朕告过状了。”

杜昙昼当即道:“陛下,臣的护卫绝不是焉弥奸细,想必其中另有误会,才让冷大人——”

“朕知道朕知道。”褚琮刚才忙着出来扶他,没套外袍,此刻寒风一起,被吹得打了个颤,“别杵在这儿站桩了,冷容还在顺泉殿不肯走呢,你同朕进去说。”

顺泉殿内,冷容没个好脸色。

褚琮见他表情不佳,放缓了语气,道:“今日之事,想必是双方多有误会之处,如今误会业已消解,还望二位大人不计前嫌,和好如初。”

冷容一听他的话,就知道皇帝又想和稀泥了,急道:“陛下,今日杜昙昼在殿上对众臣出言不敬,陛下必须要严惩不贷,否则臣无法给那几位大人一个交代。”

褚琮眉毛一皱:“这就是冷大人的不是了,朕还想问,冷大人不分缘由就把莫摇辰抓入宫中,还斥责他为焉弥奸细。冷大人设身处地想想,若你是莫摇辰,在为大承立下如此汗马功劳后,居然被指责是奸细,你会作何感想?”

冷容面色一僵,道:“此事是臣做得不对,待臣出宫,自会向莫摇辰赔罪,可他那戒指——”

“好了。”皇帝耐着性子道:“冷尚书没事的时候,别整天憋在官署里,刚好要过年了,年间可以去街市上多走走。别说是京中百姓,就连朕都知道,那东龙璧坊胡人出售的东西应有尽有,什么都买得到,这件事就不要纠缠了。”

他抬起手,制止了冷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冷爱卿,杜侍郎已经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他常服闯宫,这算是朕罚他。你办事不利,误抓功臣,杜昙昼就算有几句话说得你心里不舒服,那也是你该得的。此事就这么翻篇了,你也无需向莫摇辰登门道歉,这事就这么过了,谁都不准再提。”

冷容本不肯走,却见褚琮一脸倦容,想到他和馥州刺史谈了一整天,想必是馥州有大事发生,才让他如此焦头烂额。

感念皇帝辛苦,冷容纵有不满,也咽下了这口气,行礼告退了。

杜昙昼:“冷大人请留步。”

皇帝吃惊地看向杜昙昼,这回怎么轮到他不依不饶了?

杜昙昼向冷容伸出手:“冷大人想必不会夺人所爱吧?那戒指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还是请您物归原主吧。”

冷容冷嗤一声,把攥在手里的戒指随手朝杜昙昼一扔,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去了。

冷容一走,褚琮不再掩饰倦意,伸长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杜昙昼拱手道:“听说陛下召馥州刺史进京,可是为了……?”

“不提这事,想起来朕就上火。”褚琮摆了摆手,眉宇间满是疲惫。

杜昙昼垂手站在案前,道:“关于冷大人提到的,中心醉那群焉弥人的事,臣之所以没有立即向陛下禀报,是——”

褚琮点了点头:“朕知道,你是怕消息泄漏太多,有人以此大做文章,朕都理解。朕向来用人不疑,若是事事都事无巨细报到朕的龙案上,朕就是日日不吃不睡都处理不完,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陛下!”杜昙昼倏地抬起头。

褚琮摆摆手:“好了好了,朕随口一说,你有你的考量,朕晓得。只是朕要告诉你,捉拿赵青池的禁军还有不到十日就要抵达毓州府了。十日内,若是你查不出他是受人污蔑,赵将军就要被捕回京了。”

杜昙昼面色一凝。

褚琮沉重道:“朕是发自内心地不希望赵青池谋反啊!明年春夏,塞外水草丰茂,届时焉弥人兵强马壮,处邪氏又要蠢蠢欲动,想着骚扰南下。若是没有赵将军这员大将镇在柘山关,怕是……唉……你说朕对他不薄,他为什么会生异心呢?”

“陛下。”杜昙昼沉声道:“臣虽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八年临台侍郎的经历告诉臣,赵将军极有可能是被人构陷的,甚至连幕后主使,臣都隐约有了猜测。只是猜测尚未得到证实,臣不敢禀奏,为了陛下的江山安定,臣定会在十日内查明真相。”

褚琮精神一振:“好!朕就等你这句话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护卫真是传闻中的莫摇辰?就是诛杀舒白珩,挺过了焉弥人的酷刑,被赵将军活着救回柘山关的那个夜不收?”

“正是,陛下还赐他京中宅院,赏了他千金。”

褚琮叹道:“当时满朝文武都以为他死了,朕心甚痛,还亲自为他写了悼文。没想到他不愧是夜不收,居然硬生生活下来了,足以见其坚毅!可惜今日朕在川泽殿,无缘得见他的真容,他长什么模样?你给朕说说,是不是高大威猛、孔武有力?”

杜昙昼顿了顿,斟酌着词句道:“莫摇辰……身材瘦削,比臣略矮一些,长相很年轻,走在人群里,与寻常大承男子无异。只是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这些都是焉弥男子的特征,他潜伏在焉弥国内,想来也不会露破绽。”

褚琮想了想,说:“是了是了,夜不收行哨探之责,本就应该找这样的人。若是长相上有太过特殊的地方,反而容易被敌人注意到漏洞。”

他打量了几眼杜昙昼,打趣道:“要是寻杜侍郎这样的人去当夜不收,不知要被多少焉弥女子惦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