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营养液加更(第4/5页)

甚至还将他委以重用,给了谢观止仅次于自己的权力。

谢观止一开始还有些小心,摸不准谢不逢心思的他,生怕一不留神触了对方霉头。

可后来他发现,谢不逢似乎真的不害怕自己夺位……不过想想也是,谢不逢的天下是靠军权夺来的。

就算自己想要夺位,北地数十万驻军也不会答应。

他应该在意的,并不是谢不逢会不会和自己计较这种小事。

而是……谢不逢不但自己日夜不休地处理政务,甚至他手下的朝臣百官,也被迫与他一起加班加点。

作为朝堂二把手的自己,更是有一年多没有休息过了。

看到谢不逢这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谢观止不由皱眉多说了两句:“陛下要去何处?”

“……陛下乃一国之主,凡事应当以大局为重。”

和肆意妄为的谢不逢不一样,谢观止是从小接受正统皇室教育长大的。

虽然曾被父皇狠狠坑过一把,但谢观止的个性仍没有多大改变。

谢不逢脚步一顿。

就在谢观止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一身玄衣的新帝缓缓开口:“山萸涧。”

“山萸涧?”谢观止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顿了一下他终于想起,山萸涧应当就是不久前调查出的,文清辞儿时所居之处。

谢观止没有想到,已经登基称帝的谢不逢,竟然会选择独乘小舟,提前去往该地。

但想想也是,等龙舫到达后,松修府的百姓、官员,定会将谢不逢团团围住。

届时去了山萸涧,也只会惊扰那里。

“陛下,臣也想……”谢观止忍不住开口。

谢观止的话还没说完,谢不逢便缓缓转过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你以什么身份去?”

这一眼竟满含敌意,令谢观止不寒而栗。

他突然想起,想要自裁又被救下的那一晚,谢不逢似乎也从这样看过自己一眼……

谢观止被他的眼神所震慑,只得立在原地,目送谢不逢带人离开。

“说我?”过了好久,谢观止终于忍不住理所应当地低声嘟囔着,“……可是你也没什么身份啊。”

谢观止的声音不大,但全传到了内力深厚的谢不逢耳边。

一身玄衣的帝王脚步一顿,过了一会儿才继续缓步向前而去。

*

谢不逢乘小舟,先于龙舫到了松修府。

他不曾停顿,直接向记载中山萸涧所在位置而去。

为方便征收赋税、调派徭役,卫朝与历代一样,留有严格的籍帐制度。

称帝之后,谢不逢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调出了立朝之初,松修府的所有籍帐,并逐年核对,找到了这个突然消失于记录的“山萸涧”。

微风掠过马背,轻轻吹起了谢不逢微卷的长发。

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缓缓攥紧誊抄好的籍帐。

……这段时间,他也不知将那个地址看了多少次。

短短的几行字,早已经被谢不逢铭刻于心中,倒背如流。

但他仍不放心,亲手将籍帐誊抄数份,时时刻刻携带在身边。

黑色的战马,被拴在村口一棵老树上。

“你们等在这里,不必入内。”

“是,陛下!”

谢不逢抛下随行的侍卫,顺着长满荒草的小道,独自走了进去。

“……西街,廿九户。”他轻声默念着那个地址。

此刻,向来冰冷的浅琥珀色眼瞳里,也透出了几分温柔。

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可是谢不逢的心中,竟然生出了近乡情怯之感来。

就连呼吸的节奏,也随之紧张而混乱。

谢不逢到这里时,正值清晨。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一切都被笼罩在一层青雾背后。

冷风呼啸穿堂而过,犹如冤魂哭嚎。

远处不知何时枯死的树木,张牙舞爪地随风摇摆。

身边的农舍、院落,早已破败不堪,像是随时都会倾塌的样子。

小巷的转角,不知从哪里飘过一片沾着血污的粗布。

而他脚边,甚至还有骸骨滚过。

这里如同鬼地,与传说中奈何桥畔的枉死城没有两样。

但是谢不逢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惧意。

他只知道,这里曾是文清辞生活过的地方。

若是真有鬼魂。

反倒合了他的心意。

……文清辞曾踏过自己此时所走的小道,在自己手边的枯井里打水,于一旁的小院里寻找玩伴。

这里处处都曾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谢不逢甚至生出错觉。

只等下一个转弯处,文清辞便会如记忆里那般,撑着一把油纸伞,笑着朝自己走来。

死亡是什么?

谢不逢也说不清楚。

他想或许文清辞只是静静地睡在某处……又或许只是,回到了家中。

每靠近一点,谢不逢心跳的速度便快一分。

他的心中满是忐忑。

西街,廿九户。

他几乎是秉着呼吸走到这里来的。

——眼前的院落,和方才路过的每一间都没有区别。

同样即将被荒草吞噬,同样摇摇欲坠、无比斑驳的高墙。

可这一切落到谢不逢的眼中,这只剩下了温馨。

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过去。

接着抬手,轻轻在那扇已经腐朽不堪的木门上叩了两下。

此时谢不逢的眼里,是淡淡的期待,甚至就连唇角边,都扬起了一点弧度。

如同一名真正的访客。

“笃笃笃”的声响,传遍了整座山村。

院内没有人应答。

谢不逢顿了顿,如着了魔似的执着地再次抬手,朝门上敲去。

“笃笃。”

门内依旧无人应答。

笃笃,笃笃。

一阵接一阵的敲门声,与谢不逢小心翼翼,唯恐惊扰到小院主人的模样,融入萧索的山村与化不开的晨雾之中。

看上去诡异至极。

“文清辞……”

“文清辞?”

谢不逢站在门边,一遍遍轻声念着主人的名字。

不远处的天边,太阳越升越高,彻底照亮了这座破败不堪的小院。

二十年未有人居的小院,已回归原始,成了山林的一部分。

破旧的木门开裂、腐化,甚至于长出了青苔。

一滴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谢不逢脸颊滑落,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谢不逢忍不住呜咽一声,终于抱着膝盖缓缓地坐在了门前,他的身上再无什么帝王之意。

如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兽。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谢不逢沉默坐在此处。

空洞的目光,越过枯井,落在了不远处的山丘上。

一时间他竟不知何去何从。

不知坐了多久,谢不逢的眉头忽然一点一点地蹙了起来。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转身向木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