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页)

静乐也觉得她大概是酒意又上来了,掩嘴一笑,她本来是想把小丫头拐回府的。但见她一脸的困意,便还是把她送回到了盛府。

盛兮颜踏着脚凳下了马车,乖乖地向她挥了挥手。

她揉了揉还有些晕沉沉的头,正午的阳光让她更困了。

目送她进了盛府的门,静乐这才命道:“回府。”

她嘴角含笑,懒懒地靠坐着,跟身边的兰嬷嬷说道:“阿辰真是有上天庇佑。楚家的先辈们也在看顾着他呢。”

“是啊,郡主。”兰嬷嬷也很高兴,“盛大姑娘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有不有福是其次。”静乐的眼眶有些温热,“她能向着镇北王府,这就够了……”

这小丫头明明是在富贵奢靡,歌舞升平的京城长大的,骨子里头却有一股北疆儿女的血性。

这么想着,静乐欣慰地又道:“阿辰一定会喜欢。”

知子莫若母,静乐相信,这桩婚事,阿辰一定会喜欢的。

兰嬷嬷凑趣着说道:“那郡主您也可以放心了……郡主?!”

“唔……”

静乐的口中逸出了痛苦的呻吟,素手下意识地拉住胸口的衣襟,手背泛白,不过才瞬间,额上就冷汗连连。

“郡主!”兰若脸色一变,赶紧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塞到她口中,又匆匆倒了一杯水,放在她唇边。

静乐抿了两口,借着水把药丸吞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

方才在永安长公主府的时候,静乐就已经觉得胸口有些不太舒坦了,但当时也能忍就没有多在意,只当是一时激愤所致。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

静乐的后背冷汗淋漓,呼吸急促,贝齿紧咬下唇,纤长白皙的手指死死地抓着马车坐椅的垫子,肤白细腻的手背上隐隐能看到青筋。

兰嬷嬷急得手足无措,不住地用手掌轻抚她后背。

静乐努力平稳着呼吸,一下又一下,过了好几息,她的呼吸才从凌乱到平稳,胸口的疼痛也跟着渐渐缓和。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手,柔软的垫子边角已经被她拧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我没事了。”静乐的嘴唇青白,薄薄的脂粉难以掩盖住她难看的面色。

兰嬷嬷心有余悸,先是在心里念了句“佛”,又道:“等回去让周良医来一趟吧。”

王府里有良医所,负责王府贵人们的医药之事,有正八品良医正一人和从八品良医副两人。

静乐从前的身子骨极好,骑射功夫样样都佳,也就是四年前,老镇北王的死讯传来后,她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了大半年,身子一下子就垮了,还落下了这心口痛的毛病。

这毛病时好时坏,有的时候几个月不犯一次,而有的时候,一个月要痛上三五回。周良医就开了这些药丸,随身备着。

静乐摆了摆手,声音虚弱,绵软无力地说道:“不用了,良医看来看去,吃来吃去也就这些药,吃得嘴里都发苦了。”

兰嬷嬷动了动嘴唇,一脸的担忧。

静乐反而笑道:“放心,如今大势正好,阿辰又马上要回来了,我还要办他的婚事呢,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上次百草堂的大夫也说了,我只是心有郁结,心情舒畅后自然会不药而愈。我现在,心情好着呢。”

就算他这么说,兰嬷嬷的焦虑还是半点没少。但静乐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被任何事所影响,连老王爷当在时都劝不住。

静乐沉思片刻,又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仪宾。”她指的是今天心痛发作的事。

兰嬷嬷怔了怔,郑重点头。

马车开得很稳,等回到镇北王府的时候,静乐整个人就已经完全缓过来了,除了还有虚弱无力外,并无异样。她在马车上重新补了妆容,加深了胭脂和口脂,遮掩住了脸上的灰白和病容,这才从马车上下来。

“郡主!”王府的长史已经候在了仪门,见她回来,立刻喜形于色地禀道,“皇上方才下旨为王爷和北疆战死的将士们守国丧,并言‘天下吏人,三日释服’。”[1]

也就是从文武百官到贩夫走卒都需守丧三日的意思。

够了。

静乐的眼眶温热。

她并不在乎守丧多久,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态度,想要天下人都记得,北疆付出了多少,而不是日后,单凭皇帝的一句话,就能轻易的把镇北王府打成矜功恃宠,野心勃勃之徒。

她英眉一挑,对身边的兰嬷嬷说道:“咱们皇帝还真是能屈能伸。”

先前在公主府的时候,皇帝除了最初的隐忍,后来全程脸上几乎都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样。

“这是打着跟当年整治魏叔叔家一样的主意呢。”静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讽。

大荣朝曾经的三位藩王,除了镇北王楚慎,岭南王薛重之外,还有平梁王魏景言。

平梁王当年就是因“举兵谋反”未遂,“自觉”无颜面对皇帝的君恩深重,带着阖府上下,自绝而亡的。

当今和先帝简直一个德性,道貌岸然。

既想要收拾藩王,拿回封地和兵权,又不愿自己染上半点污名。

“顾长史,叫上几位叔伯来王府一趟。”静乐冷静地吩咐道,“有些事需要他们立刻去做。”

静乐眉宇飞扬,傲气逼人。

顾长史也是心中欢喜,知她心有成算,立刻应命退了下去。

这个天赐良机,他们镇北王府当然不会放过。

皇帝的一道圣旨,仿佛在京城里炸开了一道雷,把文武百官们全都炸懵了。

四年前,朝中就有许多人求请皇帝为镇北王守国丧,没想到,事隔四年,皇帝却主动提起此事,这让朝中众人都摸不着圣意。

但这到底不是坏事,除了少数对皇帝的心思心知肚明的以外,其他人大多揣测许是因为镇北王世子快要回京,又立下了百年难有的大功,皇帝特意给他的恩宠,他们不禁感叹,皇帝对镇北王府还真是荣宠至极。

镇北王府等闲是进不去,于是,刚刚才跟镇北王府结了亲家的盛兴安得了不少的示好,甚至还有人暗示他的位置可以动一动了。盛兴安心里欢喜,面上还一副谦卑的样子,谦虚地说着“为朝廷效命,为皇上分忧是应该的”云云。

这些种种,盛兮颜也都听闻。她嘴角勾了勾。

从长公主府里一回来,盛兮颜就倒在美人榻上睡着了,一直睡到晨昏定省的时刻才醒,尽管刘氏还病着,她也象征性地去正院晃晃,本来是想着晃晃就回来的,结果很不巧的遇到了盛兴安。

盛兴安正在兴头上,对着盛兮颜就兴奋地说了一大通,于是,盛兮颜知道皇帝已经下旨的事,以及朝中的这些议论,更明白盛兴安兴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