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晚安,喵总。◎

谢慎辞听到她的话一怔,他强作镇定地绷紧脸,喉结微动道:“哄小孩。”

任谁点评他的外表和年纪,都跟她用的形容词没关系。

但说话的人是她,自然就乱了心神。

“没有。”楚独秀矢口否认,心道是哄小猫,跟小孩没关系。

小径两侧,绿树林立,白天看枝繁叶茂、心旷神怡,夜里就影影绰绰、化为藩篱。

楚独秀怕谢慎辞再被刮到,提议道:“不然我们走大路,从花园里绕出去。”

换做是其他人,没有他的烦恼,不会被树枝撩头。

谢慎辞略一思索,他眨了眨眼,说道:“没事,就走里面吧,小心点就好。”

她面露忧色:“真的吗?你意识还清醒么?”

“没有醉,只是晕。”

楚独秀将信将疑,尤其见他大步向前,数次擦着树枝而过,又要上演方才的情景,越发觉得对方醉得直晕,连走路都是S形。

好在花园里剩余树枝都被修剪,谢慎辞平安无事穿过小区,只是不知为何略显遗憾。

一出小区,灯火辉煌,路边的门店仍然亮着,没有海城的繁华夜景,却有小城的明亮安宁。

酒店就在不远处的路口,两人不自觉地放慢脚步,趁饭后的闲暇时光散心。

楚独秀偷瞥他一眼,突然道:“谢谢谢老板。”

谢慎辞不解地望她。

她道:“专程飞来文城一趟,明明也不能怪你们。”

虽然网友们义愤填膺,对节目组大加斥责,但她并未对善乐心生芥蒂。不管是谢慎辞、尚晓梅等制作人员,亦或是北河、路帆等签约演员,都是陪伴她数月、并肩作战的战友,是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

相比冠军究竟是谁,她更珍惜努力走向冠军路上收获的情谊,那些点滴积累绝非名次和结果就能一笔勾销。

生活中的委屈,人人都会蒙受,但一味地发作旁人,反被怨气吞噬本心。

“不用谢。”谢慎辞道,“我不是代表善乐来的,公司致歉的措辞,等商良跟你讲吧。”

楚独秀一愣:“啊?”

“怎么了?”他平静道,“我的飞机票没让公司报销。”

“哦……”楚独秀听闻此话,声音忽然弱下来,小心试探道,“你真没醉啊?口齿挺伶俐。”

她以为他都变呆,没想到逻辑清晰,连机票报销都头头是道。

谢慎辞挑眉,反问道:“所以不谢了么?”

“什么?”

他强调:“我是代表个人来的。”

“嗯,所以不用谢了。”楚独秀坦然道,“你我不必言谢,都是好朋友嘛!”

“……”

谢慎辞用漆黑的眼紧盯她,沉默良久后,问道:“你我不必言谢?”

楚独秀理直气壮地点头:“对。”

他一本正经地挑刺:“但你称呼我,句句都带谢。”

楚独秀:“?”

她平时管他叫“谢总”或“谢老板”,连向家人介绍也这样。楚岚都称呼他为“小谢”,但楚独秀就开玩笑叫过,其他时间延续公司称谓,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楚独秀面对他的无理指责,简直是满头雾水、无言以对。

那是她想要对他言“谢”么?

那是他自己姓谢,他要是跟她姓楚,当然不叫他“谢总”!

如果不提他的姓氏,不就只能叫他名字……

楚独秀脑海中滑过那两个字,内心如镜子般湖面有石子掉落,瞬间溅起层层涟漪,水波潋滟。她顿时手足无措,干巴巴地退让:“好吧,那我以后改一下,直呼你……”

谢慎辞望着她,好似翘首以盼。

“……老板。”

楚独秀停顿一下,支吾道:“或者就叫你‘总’?”

“???”

谢慎辞当即不满,又见她眸光灵动,饶有兴致地盯他,哪能不知她故意搞怪,跟自己玩儿预期违背。

暖黄路灯下,她的眉梢扬起,脸庞不施粉黛,映出些许难以看清的细小绒毛,如同镀上一层浅浅的光,健康自然,神气活现。无需矫饰的璞玉,自己就生出光辉。

他原本还想争辩,但撞上她的明眸善睐,连带心尖都柔软,嘴边话也咽回去,莫名其妙就哑了。

不知不觉,酒店近在眼前,两人即将告别。

“好可惜,这回时间很短,没法带你逛逛。”楚独秀道,“我待不了两天,也要回燕城了,不好去周边旅游。”

楚独秀回文城收拾完东西,就要到燕城处理大学的事,同样没办法停留太久,没有闲游郊区的时间。

谢慎辞:“没关系,下回再来文城,还有旅游机会。”

她不禁疑惑:“下回?你有假期么?”

善乐是有年假的,但他是公司老板,应该有所不同。

他思考片刻,试探道:“过年?”

“过年来文城……”楚独秀神色微妙,“也不是不行。”

她倒是无所谓,肯定待在文城,但他春节不该在燕城陪家人?

谢慎辞抬起眼,遥望小区方向,好心道:“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就这么两步,不需要送了。”楚独秀吐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轧马路。”

酒店离小区不远,两人来回来去地送,那就陷入循环,根本停不下来,属于醉蟹的徒步阴谋,靠往返来拉长路程。

谢慎辞惨遭戳破,轻轻地“哼”了一声。

满街灯火中,楚独秀挥手作别,笑道:“晚安,喵总。”

现在,直呼其名对她还是困难,无法轻易喊出口。

又或许,人人都能称呼名字,唯有特殊的绰号,能掩盖她的秘密,藏而不露的亲近。

她的声音随晚风而来,显得轻柔欢畅、绵和悠长,如缓缓落下的羽毛。

“……晚安。”

谢慎辞一怔,他下意识地回完,这才领悟她的称呼,无奈来不及追问,便见她蹦跳离开。

家中,楚独秀用钥匙开门,迎面见阳台钻出一人,不禁吓了一跳:“爸,你站在阳台干嘛?”

家里的阳台正对小区,白天能看清花园小径,夜晚就变得灯光朦胧,只能瞧见隐约的人影。

她进门看父亲蹲守此处,无缘无故就有些心虚,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没像姐姐和母亲般回房间里。

石勤没正面回答,他打量女儿一番,和气地笑道:“回来得挺快。”

“本来也不远。”楚独秀关门脱鞋,随口道,“就是路口那家酒店。”

“我以为你们要聊一会儿。”石勤略一迟疑,询问道,“他下次什么时候来文城?”

“再看吧,说不准。”她有点琢磨不透,父亲哪儿来的判断,认为谢慎辞会再来。

石勤敏锐道:“不会是过年吧?”

“……”

怎么一个两个都跟过年杠上了?

奇怪又尴尬的氛围越来越浓,好似面对长辈的拷打,弄得像校园早恋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