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正文完结(下)◎

刘襄年越想越惊慌失措, 女儿恨他害了她妈,孙女来了两天也借口要读书,走了。

只有学明, 哪怕知道他的盘算,依旧在他身边, 扛下了天禾的摊子, 这些日子学明两头忙,眼见他瘦了下来,眼底有青黑, 刘襄年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设计外孙,这么多亲人里, 唯一不图他钱财,能够不离不弃的,只有外孙了。

他一直盯着门口,胳膊上缠了纱布的冯学明进来。

他坐下满脸疲惫:“今天有人去工地闹事,要跳楼, 我就过去了,那个人没跳楼,有人拿刀冲了过来, 保镖没看住被划了一刀, 事情一多就来晚了。”

“老爷今天晚饭都不肯吃。”看护跟冯学明说。

冯学明摇起了床, 他的手不方便,让看护把桌板支了起来,他接过饭菜, 用好的一只手, 给刘襄年喂饭:“怎么能不吃晚饭呢?”

刘襄年看着他, 眼泪落下来, 冯学明抽了一张纸,给他擦眼泪:“别哭了,你不过是瘫痪了,所以才觉得感动。要是身体好了,别人对你的好,立刻就会忘记。不过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而已。”

刘襄年听见这话,眼泪落不下来了,有一股气想要升起却又没办法对着憔悴成这样的外孙说。

“你要真可怜我,就把繁园卖给陈至谦,了结了他的心愿。”冯学明哼笑,“他嘴上说帮忙,应该也会帮,可他什么时候帮呢?他不着急我着急,昨天有人在砸WO的店铺,今天我是被买房的打,明天指不定我就被股民给捅了。”

冯学明说的是事实,等外公吃完,护工收拾了桌子。冯学明要到外间去打电话,处理公务。

听见外公呜呜呜地叫,冯学明有些疑惑,翻开他的被子,没有拉身上。他问:“你要什么?”

刘襄年有口不能说,又不知道怎么比划,外孙从喝水到窗户,一路问过来,听得他都快冒汗了,最后他指了冯学明放在边上的报纸,点了房地产广告上的卖字,冯学明终于理解了:“您肯卖繁园了。”

这一刻刘襄年又犹豫了,只要真的卖了,他就埋不进去了。可自己要是现在死了,外孙也不会把他埋繁园,肯定是把他埋在吴美云一起。罢了!罢了!至谦为了他奶奶要拿过去就拿过去了,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孙住进去。

他再次点头。这下他和外孙找到了沟通的办法,他又翻到娱乐版,点了一个女明星脖子里的项链,一开始冯学明还以为他问自己还跟那个女明星在一起吗?

“风光的时候,女人围着转,落魄的时候哪有人来理?”

刘襄年摇头,他又点了那个“卖”字。

他买过很多珠宝,那些珠宝其实是想看她戴上的,后来内地关上大门,他知道今生无望了,所以这些珠宝吴美云只有佩戴的权利,这些他都存在家里和银行的保险箱里,如今也卖了吧?

“好。”

刘襄年出院的那天,繁园刚刚办了手续,卖给了陈至谦,他想回繁园看看。

冯学明开车带他到繁园,刘襄年坐在轮椅上,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大半生的园子。

眼前出现了在花架下坐着的陈婉音,挺着肚子收拾行囊的陈婉音,穿着旗袍牵着孩子转身的陈婉音,还有初次进来两眼放光的吴美云,带着喜悦怯生生告诉她怀孕的吴美云,凄厉嘶吼质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的吴美云,听见儿子儿媳死讯坐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的吴美云……

陈婉音在这里的日子那么短,吴美云在这里那么长,但是这里的主人终究是陈婉音,他们只是寄居在这里,还给她吧!

刘襄年这个身体状况也回不了繁园,只能去康复医院。

廉署对刘襄年提起了检控,天禾案件是窝案,是日久年深的持续性案件,除了行贿之外,还有内部贪污等等问题。

经过这些天的发酵,外界把天禾的情况也梳理得七七八八,这一个消息对市场来说毫无波澜,只是苦了在胶着中等待的股民。

现在的消息让人恐慌,一旦法院开始对天禾启动强制清盘程序,后面等待他们的就是天禾退市,自己手里的股票就会成为一张废纸。

自己面临只剩下一张废纸,而股市却节节攀升,一直在创新高。没有天禾票的股民,鲍鱼鱼翅轮换来。

十二月底,天禾终于传出了一点点消息。

因天禾集团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因应相关债权人的申请,启动了对该公司的重整程序并指定一组清算人作为公司的管理人,负责管理该公司集团旗下九家公司的资产和业务。

听到这个消息购房的和股民都松了一口气。

刘襄年住在康复医院,身体比一开始发病的时候好转了,曾经的亿万富豪,如今已经破产,他只想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不想出去跟任何人说话。

在房间里只能看看电视,电视里孙子和那个女人一个礼拜七天,五天会出现。

这不?又跟她老板上访谈了,这次主持人给他老板送上了点石成金的一个奖杯,当然许辖是不会出现了。

樊琪在那次节目中曾经跟打电话进来的观众有过互动,她曾经建议随便买进一个地产股,就能在年底翻倍。

“好吧!我承认我那次在节目里说得不严谨,不是所有的地产股都涨了,天禾就暴雷了。很抱歉!”

“这个谁也不能料到。”主持人想到一件事,“你们买了繁园?”

“对啊!圆了祖辈的心愿。”樊琪说。

“所以你们会搬回繁园吗?”

樊琪摇头:“没这个打算。当年奶奶离婚后不想留在港城,就卖了这个园子,没想到刘老先生请人代为买入。她在内地得知之后非常气愤,说早知道就是拆了也不卖了。这句话家翁一直记得,所以我先生一直想在有能力的时候为已故的祖母实现心愿,也算是尽了我们小辈的一份心意。”

刘襄年看着电视里樊琪的发言,急得手拍着轮椅,看护见他这样连忙问:“老爷,您怎么了?”

他“啊啊啊”的叫,情绪极为焦躁。

原本他已经病情稳定了,冯学明要参与天禾资产管理小组,还要管自己的WO,不可能天天来看他,现在看护连忙打电话给冯学明。

冯学明接了电话连忙赶过来。

看到冯学明刘襄年又气又急,他的舌头根滚不过来,冯学明只能让看护去拿孩童的识字卡片,刘襄年从卡片里挑了一张“房”字,他仰头眼睛是蓄着泪水。

冯学明知道昨夜樊琪在电视里说了什么,外公是看到重播了。

他蹲下:“外公,已经卖了,您别多想了,好不好?”

刘襄年摇头,从卡片里找了“走”字出来,他拉着冯学明,表情是在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