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页)

这一场波及前朝后宫的政变彻底在除夕前夜平定,戾太子,吕家与戚家等罪魁祸首被诛九族,其余党羽依罪定刑,三皇子被贬为庶人,早在腊月二十五这一日便被宗人府迁出了京城,送去了苦寒的贵宁之地。

沈黎东因陷夺嫡风波,帮着三皇子做了些犯律的勾当,被削职关押在刑部天牢,新任刑部尚书是谢钦心腹,念着沈黎东是谢钦岳父,倒也没怠慢他,只是沈黎东嚷嚷要见谢钦一面,谢钦不予理会。

除夕前一日,谢钦总算将朝务料理妥当,带着沈瑶回府,回去的路上,便与沈瑶说了沈黎东的事。

“他最终会如何?”

沈瑶一面问他,一面将小内使衣裳褪下,换回自己的衣裙,谢钦在一旁帮她,顺带回道,

“发配。”

“那就发配吧。”沈瑶面无表情坐在软塌上,双目无神,连手也垂下来,谢钦抚了抚她的头,扶住她双肩将人掰过来,亲自替她系对襟的衣扣,

“沈家的事与你无关,你无需难过,只是念着他们生养你一场,我打算将发配改为贬黜,贬为庶人,让他们回乡下便罢,替你还他们生育之恩,从此你们两清。”

“这事,年后再说,且让他们吃吃苦头。”

沈瑶面色木木的,一头砸在他肩口,疲惫道,“都听你的。”

夫妇二人这几日虽待在皇宫,却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谢钦前朝后宫一手抓,都顾不上照料她,眼下总算能好好与她亲热,便将那张脸从怀里剥出来,细细地去吻她,安抚她,沈家终究是沈瑶心里一根刺,她没有心情狎昵,谢钦便拥着她在车内假寐,待夫妇二人一同醒来,马车已在谢府大门外停了许久。

暮色四合,夜凉如水。

京城的长空经过这场叛乱,仿佛被洗去了浑浊,格外明净。

夫妇二人下了马车,先去了故吟堂换洗,谢钦先洗干净出来,穿上一件湛色镶毛边的长袍去了书房,沈瑶在皇宫住了几日总觉得身上嗖嗖的,非赖在浴桶里不出来。

黎嬷嬷趴在浴桶旁亲自替沈瑶搓背,一面便告诉她家里的情形,“老太太回来后,得知家里人那日将您赶走,给气病了,这几日谁都没见。”

“那几房的人简直是人面兽心,同在一个屋檐下处了这么久,一点亲情面子都没有,那会儿情势危急,以为东宫能成事,急着撇清与您的关系,翌日得知侯爷把控了朝堂,一个个灰溜溜的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脸上的表情要多丰富有多丰富。”

“您不在这几日,也就大小姐日日过来询问,她心里极是难过,懊悔那夜没跟您一道闯出去,您方才回了府,奴婢遣人知会了她一声,让她放心,大小姐却说没脸来见您。”

沈瑶撩起一片水花从胳膊浇下去,失笑道,“她跟着我走,便是拖我后腿,我才不要呢。”

她心里并不觉得难过,反而如释重负,说到底谢家人对她没有感情,她亦是如此,这次看清了谢家真面目,以后也无需再顾念什么,落个浑身轻松也不错。

她立了功,皇帝封她为一品朱国夫人,拿着朝廷俸禄,是前所未有的荣耀,她心满意足,今后便跟谢钦好好过日子。

沈瑶脸上挂着憧憬的笑。

洗了半个时辰,总算是里里外外都拾掇干净,舒舒服服出来外间,黎嬷嬷在收拾浴室,杏儿给她倒了一杯茶,“夫人,侯爷在书房待客,说是叫您再等一等,待会一起去延龄堂用膳。”

方才入府时,老太太留了话,今夜阖府皆在延龄堂用膳,此刻其他几房都到齐了,只等他们夫妇。

沈瑶一面等谢钦,一面坐在梳妆台后,招来杏儿,“碧云这几日辛苦了,让她歇一歇,你待会跟我去上房,快帮我梳妆....”

经历宫变后,沈瑶心境越发开阔,决心将当下每一日都过好,原先养成省吃俭用的性子,现在大可不必,谢钦那堆着用不完的银票,她不花留给小妾花么?

沈瑶大手一挥,“我那对翡翠玉镯放哪儿了?”

“将柜子里首饰盒全给拿来....”

黎嬷嬷在门口听见了,招来五名小丫鬟过去帮忙,琳琅满目的香奁摆在面前,各色鲜艳喜庆的新衣被捧在手心,等着沈瑶挑选。

沈瑶忙着装扮时,谢钦在书房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一脸络腮胡子,穿着一身寻常的武服,乍眼一瞧十分不起眼,谁知他是赫赫有名的左都督王伯庸。明日除夕,今日朝中封印,他得知谢钦回了府故而尾随而来。

谢钦坐在案后将茶盏往他跟前一推,“你怎么来了?”眼底含着嫌弃。

王伯庸笑嘻嘻地接过茶盏,自顾自喝了几口,“我这不是替你打抱不平,特意来看看你么?”

谢钦俊脸泛青,“避嫌二字,你不知怎么写的吗?”

“嘿嘿嘿,”王伯庸捋了一把胡须,“放心吧,我什么身手,能让人瞧见?”

“太子年轻,方才十岁,急着立什么太子妃,在我看来,太子妃就该是你的女儿。陛下这么做,明显是防着你呀。”

谢钦不仅不领情,反而觉得王伯庸有些糊涂,

“陛下这么做才是真正爱护我,我先是首辅,又是太子岳父,你让朝中怎么想我,怕是担心这江山改姓谢,实话告诉你,立郑玉安孙女给太子妃,是我的主意。”

王伯庸双眼瞪圆,“你给自己弄个对手作甚?”

谢钦扶着茶盏无语地看着他,“这叫智慧,狡兔死走狗烹,有对手才有我用武之地,常让叫你读史书,你读到哪去了?古往今来,外戚势大是什么后果,你没瞧见?眼下太子敬我是老师,言听计从,待他亲政,我就是他第一个要拔除的眼中钉,我何苦去当他的岳父讨他的嫌,现在有郑阁老与你制衡我,朝臣放心,天子安心,岂不皆大欢喜?”

再说,他现在也没有女儿许亲,有也舍不得。

王伯庸连忙摆手,“我可不是来制衡你的啊,我是来帮你的,当初若非你,我母子便要被狼狗给吃了,那份恩情我永世不忘。”

“没有你,七皇子还不知在哪,将来他若忘恩负义,我第一个砍了他。”

谢钦冷着脸将茶盏一搁,“前日我的话,你又忘了?”

“没忘没忘...”王伯庸怕惹谢钦生气,连忙端端正正坐着,绞尽脑汁开始复述谢钦的话,

“我记住了,一,在朝堂上不能唯你马首是瞻,二,五件事中总要挑三件两件的与你为对,三.....”

谢钦看着虎头虎脑的王伯庸,实在难以想象,此人在战场上霸烈无双,被誉为一代战神。

等到王伯庸好不容易掰着手指背完,一抬眸,哪有谢钦的身影。

谢钦在故吟堂的门口撞见了一大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