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 人心易变

有一种诚实叫做你以为的诚实，因为诚实只是一种策略，当然如果周围还有其它旁证的时候，那你最好多说点实在的东西。

比如拉鲁什就不得不吐出一些干货来满足半精灵护法师的追问，毕竟就算它不说，旁边有的是想要献媚补位置的妖艳小贱货。

能从烈焰火海中逃出来的怪物，手段、智慧、运气都不缺，它们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个机会，可怜的泰夫林御火术士的悲惨遭遇告诉它的同伴们，不要妄想着去创造机会，你们只能被动的等待天降恩赐。

泰夫林真的很傻很狂妄吗？恐怕不见得，或许他只是想搞些动静来吸引一下主事者的注意力，然后再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获得一个体面的待遇，真说起来也算是个完美的计划。

只可惜，火龙人的暴躁脾气和死板的性格让一切都变成了自不量力的笑话，没主家的允许，谁敢作妖，死啦死啦的！

而贝尔德和谢瓦尔·星袍的到来，却是给了这些劫后余生的幸运儿一个难得的机会。掮客拉鲁什因为职业问题吃到了第一口好利，现在对他来说最紧要的是要把握住整个机会，给星袍女士一个真实的答案。

拉鲁什其实更想编点九真一假的诚实之语，粉饰一下自己的形象，奈何他不敢，因为但凡他所说的话中有一点不真实的地方，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竞争者会毫不留情的把它的谎言拆个体无完肤，用放大镜乃至显微镜进行显形的那一种。

不要说怪物不怕死，它们其实很怕死的，怕的一批。

谢瓦尔·星袍得到的答案很详实，只是内容却不是她期望中的答案。通俗的来说，她的姐姐伊尔嘉娜·星袍被掮客拉鲁什出卖了，以令它难以拒绝的价格卖给了统治地下城的吸血鬼家族。

唯一令拉鲁什庆幸的是，它并不是主动发起交易的哪一方，当吸血鬼看中某项货品的时候，通常是先下手强抢回去，等货主哭哭咧咧的找上门去后，他们再给出一个令货主难以拒绝的高价补偿。

当然不管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总之谢瓦尔·星袍失去了自己的姐姐，她伤心的离开了。半精灵既没有做出迁怒拉鲁什的行为，也没有给它什么优待，不过却仍然让变形怪掮客生出莫名的喜悦。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不过拉鲁什还没有高兴一会儿，心窝处就挨了重重的一击，来自贝尔德的报复习性袭击。好在变形怪的心脏位置并不固定，否则拉鲁什很可能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打的心脏骤停休克过去。

贝尔德小小的报复了一下变形怪掮客，并没有继续对这些怪物进行打击报复，他冷笑着对其它几个俘虏警告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怪物的来历，也知道你们以前有多么的猖狂。但是现在控制局势的是我的领主，我劝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待着，等待领主的最终裁决。”

说罢他转身潇洒的离开了，实际上贝尔德同样有想知道的秘密要问，不过在听到了半精灵的遭遇之后，他觉得还是等领主回来以后再问不迟。

“他喜欢那个半精灵！”

“或许他喜欢的是那个被拉鲁什卖掉的姐姐呢？”

“啊哈，不管那个老兵之子喜欢的是哪一个，这下拉鲁什肯定要倒霉了呢！”

几个同病相怜的家伙幸灾乐祸的相互讨论着，奚落着先拔头筹的变形怪掮客，不过他们的躁动很快就被负责看守的火龙人卫兵给打断了。

对于威廉来说，救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一旦脱离了烈焰的笼罩，他的个人避火结界就不怎么好用了，因为咒火能量需要随时随地的抽吸烈焰能量，以维持被保护者的生命活力。

否则别说致命的高温，单是一个缺氧的问题就足以扼杀威廉所有的努力。

好在威廉手底下能够下火海的人才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嗯，是字面意思上的下火海。借助这些近似于自带干粮的手下的帮助，一个又一个被威廉圈定的可怜人，被那些穿行于火海的士兵用烈焰板车拖着送地面之上，没有一个火怪敢直接亲手去扛人，除非它想被咒火吸成一团黑曜石灰烬。

在地下城里到底有多少怪物被烧死，几乎没有人能够统计出来，毕竟在费伦，就算是最简单的算术都能算得上一门十分高深的学问。而被威廉的火焰手下从地下城里拖出来的幸存者的数量，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五百七十八口，其中绝大多数是人类，少部分是精灵、矮人，以及极少数的半身人。

甚至那些从地下逃生出来的怪物们也没有想到，貌似不起眼的地下城中居然隐藏着这么多的凡人奴仆。

且不说那些被烧死的怪物邪魔有多少，单是这些位居地下城底层的人口，就已经是匕首瀑布镇全盛时期的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之多，放在如今的城镇衰败期，在很多怪物乃至有脑子的人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原因就在于一个通行于差不多整个世界的地下城规律。

理论上来说，一般一个较为封闭的城市的地下居民，其人口很难超过其地上居民总数的十分之一，否则就会因为资源供给不足而发生秩序崩溃。

当然这种规律并不绝对，比如地下有矿（矮人的城市经常这么干），地理位置优越可以享受贸易红利（如深水城、西门市），这些独特的优势却是可以打破这条规律的限制的。

可惜匕首瀑布镇并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曾经它依靠着泰瑟亚玛王国的钢铁和矿石贸易曾经兴盛过一段时间，可也只能算是吃点贸易红利残羹，而随着矮人王国的覆灭，瀑布镇差不多算是凉了一大截。

最近几十年瀑布镇的地上总人口一直在两千多人的区间里逛游，根本就不可能撑得起整座地下城里五六百人的凡人奴仆的消耗，更别说还有差不多相同数量的怪物邪魔主子。

近乎二比一的人口比例，就算把匕首瀑布镇的地上人口全都提肉拆骨，骨髓里熬油，也撑不起如此多数量的寄生人口。

当然，实际情况却是，瀑布镇的地下城的存在，其实是靠着整个匕首谷的人口的供养起来的，这一点后来威廉从那些俘虏和被解救者的嘴里印证了出来。

匕首瀑布镇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七天七夜，开始的时候火怪们还在地下城深处捞出不少有价值的战利品，但到了后期，甚至连喜欢钻岩浆的火矮人都不愿去去趟那些充满了琉璃浆和灰渣的地下街道。

当然最令人心痛的，却是曾经被威廉保护起来的地下粮仓，当火矮人打开仓门却发现里面只剩下一堆呛人的草木灰。

被从地下城里救回来的奴仆们对于重见天日却是喜出望外，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把自己的忠诚交给了他们的救命恩人，也就是这片土地的新领主——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