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担忧(第3/4页)

翌日清晨起个大早,巳时刚过,秦缨便乘着马车出了府门,她一路直奔百草街,到陆氏医馆之时,天穹才刚刚大亮,天边一抹朝霞明灿,倒似个晴日。

“县主来了——”

刚下马车,便见红玉站在医馆门口,秦缨弯了弯唇,“你家小姐可在?”

红玉重重点头,“正在院子里安排今日如何施药。”

秦缨径直入门往后院去,待走到中庭,便见四个年轻学徒搬了大包的药材出来,陆柔嘉一眼看见她,也忙迎过来,“县主怎么这么早过来,今日要一同出城施药?”

秦缨摇头:“我有个方子你帮忙看看。”

陆柔嘉听得好奇,待秦缨掏出方子,二人边看边进了正房,很快陆柔嘉道:“这方子可安神除烦、清热解毒、扶正祛邪、补益脾胃,目的是为了调和阴阳,理通心窍,看功效,似是治疯症心疾的——”

秦缨略作沉吟,又问:“这几日你们医馆,可曾开出相似的方子?又或者,是否见过与癔症失心疯十分相似,却还对某种药物上瘾的病人?”

陆柔嘉有些惊讶,“倒没听说过,县主为何有此问?”

秦缨肃容道:“我昨日遇见了郑氏二公子,他突发怪病,他母亲说他患了癔症,可我看像是中了一种令人成瘾之毒,偏生他们有意瞒着,根本不道明事情。”

陆柔嘉似懂非懂,“成瘾之毒?”

秦缨应是,面色亦沉重起来,眼下时辰尚早,昨夜都无消息,今日这样早,去衙门多半也难有所获,她肃然道:“更要紧的是,我怀疑京中已不止他一人接触此毒,此毒危害甚大,务必快速查明源头才好,他十日前请过大夫,是以癔症之名,这方子也刚好对上,我猜不止他一个会用这般由头请大夫——”

陆柔嘉虽未十分明白,却也听出事情不简单,立刻道:“我先派人出去在这街上问一圈,看看有无人用这由头请医问药。”

这百草街多医馆药商,陆柔嘉令熟脸人去问,自是便宜,秦缨忙应下,陆柔嘉便叫了个机灵的伙计进来,一番吩咐,伙计转身而去。

陆柔嘉又问:“到底是何种毒物?可会致死?”

秦缨迟疑道:“我也不知如今叫什么,会致死,此物犹如砒、霜,倘若沾上星末服下,不至于立刻身死,但也会损伤人之脏腑,而连着几日服用,则会上瘾,你想想,若是日日用上那星末砒、霜,此人该是何下场?”

陆柔嘉紧声道:“早晚一死!”

顿了顿,她又道:“但除非想自杀,没有人明知道是毒还要继续服用,你说的成瘾,难道明知损伤身体,也仍要服用?”

秦缨沉沉点头,“这便是此毒物最可怖之处!再自律的端方君子,也控制不住上瘾时的难受。”

陆柔嘉面色微白,“这……这当真是与患失心疯无异了……”

“谁患了失心疯?”

陆柔嘉话音刚落,一道明快的声音响了起来,秦缨目光一转,便见又是杜子勤从甬道走了进来,她有些诧异,“你怎么这样早来了?”

杜子勤看向陆柔嘉,“我与大家一起出城施药啊,好歹出了银钱,也不叫我监工?”

秦缨似笑非笑道:“杜公子从前是大忙人,近来倒是空闲。”

杜子勤听出秦缨话中有话,但他素来脸皮颇厚,也笑着道:“我要来看病,但陆大夫不看啊,我来做善事,县主和陆大夫总不能拦着我吧。”

说至此,他又问:“你们在说什么失心疯?”

陆柔嘉看向秦缨,秦缨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你与郑炜可相熟?”

杜子勤点头,“自然,不过我与他也月余没见过面了。”

秦缨道:“他中了一种成瘾之毒,甚至不止他一人中毒,只是眼下郑氏瞒得紧,我还无法确定他怎么染上的——”

杜子勤惊疑道:“何谓成瘾之毒?”

索性是在等伙计回禀,秦缨便解释道:“好比一种药物,第一次服用能提振精神,使人欣快兴奋,甚至给人一种能提神醒脑之感,第二次第三次,都有此种妙觉,但几次之后,一旦不再用药,人便会无精打采,焦躁易怒,心中好似百蚁抓挠,只有再用此药,这一切不适才会消失,如此日复一日,毒瘾甚深,犯瘾之难受,也要百倍有余,人便会似行尸走肉一般,脑中只有毒物二字……”

杜子勤越听眼瞳越是瞪大,“你说……初次十分受用,但几次之后,便会精神不振,焦躁不宁,只有用了此物,才会消除不适?”

秦缨点头,“对,这便是对此毒物上瘾的过程。”

杜子勤眼底波光明灭,又不知想到何处,疑惑难解地捏紧了拳头,片刻,他再次问道:“这真是毒物?有没有可能此物有益,却只是因效果太好,令人依赖?”

秦缨一听他所言,立刻警惕地眯起了眼睛,“一切令人产生依赖的药物,都要极其慎用,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也绝不能日复一日用。”

她上前半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杜子勤快速地眨了眨眼,“我——”

陆柔嘉也听出古怪来,一双眸子也定定望着杜子勤,杜子勤看看她,再看看秦缨,纳闷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但县主适才说的情形,让我想到近日我与兄长身上的不适……”

秦缨不敢置信,“你与你哥哥?”

杜子勤苦哈哈道:“我与兄长近日帮父亲统总些北府军军备之事,兄长还好,但我……你们是知道的,根本不喜文字明算上的事,几日下来,我疲惫不堪,精神也不济,什么药膳食补自然少不了的,这时,我听说京中出现了一种极稀贵的药草膏,只需将此物点燃,闻着草木香气便可提——”

“药草膏?!”秦缨语声激扬起来,她想到了郑钦与段柘在八月替贞元帝南巡之事,紧接着,她脑海中更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喝问:“你莫不是说产自西南之地的百花百草膏?!”

杜子勤意外道:“县主也知?”

秦缨如遭雷击般僵愣住,她心跳若擂鼓,急促地喘了口气又问他:“你仔细说说,用那百花百草膏之后有各种不适?你用了几次?”

秦缨语气迫人,杜子勤与陆柔嘉都知不妙,他不敢大意,立刻道:“月前开始用的,第一次点了之后,那草木清香带着香甜气味,点了不到半个时辰,我与兄长都觉精神一振,后来两次,我发觉气味越浓,我们越是心情快慰,连脑子都似转的更快了些,但三五次后,我与兄长日常都不适起来,尤其是我,很容易心绪不宁,没精打采——”

陆柔嘉眼睫一颤,“你此前说的不适,都是真的?”

杜子勤苦笑,“我难道会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