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

凭恕瞪大眼睛, 死死看着她,像是想要从她晦暗不清的面目上找出几分坏笑来。

宫理其实早就想说。虽然现在的凭恕已经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不需要她再道歉了, 但她总觉得,这一定还是他心里那个“觉得自己不重要”的豁口之一。

有些话要是错过了该说的时间点,就很难说出口了。

但宫理实在是不擅长道歉,她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攥着, 道:“嗯。其实也不用解释什么, 当时就后悔了, 但一直没机会说。平树说你意识缩起来了, 我也没机会说。”

凭恕眉毛拧起来:“是平树要你说的吗?他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跟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求你了!”

宫理惊讶,又笑了。

凭恕倒是心里很清楚, 平树其实是心里很记挂他的, 在他心里平树是肯为了他求她的。

这俩人关系真的是奇妙。

宫理和他脑子里的平树几乎是同时开口:“没有。”

宫理:“我道歉还要人求着才能说出口吗?”

凭恕表情更狐疑了,跳出去两步远, 捂着自己的后背:“……你是不是要捅我腰子?还是说你刚刚给我下毒了?不对、我没吃错东西——难道是那个核桃是致幻的?!”

宫理真是没忍住,看他那夸张的样子, 跳起来一步作势要踢他屁|股, 他一拧腰躲开了:“哎怎么这会儿又正常了。”

宫理:“啧。我道歉了, 你接不接受说一句就行了, 怎么废话这么多呢?”

凭恕抱着胳膊,本来还想说几句骚话, 看她目光盯过来, 他别开脸:“哼。说的跟我能不原谅似的……”

他感觉, 宫理哪怕从来不道歉,他都很容易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要是她还会真诚道歉的话, 他的下限很可能会被她当门槛一样踩烂。

凭恕暗骂道:“妈的,混蛋还会讲礼貌才要命。”

宫理听见了,心里闷笑起来,故意装作没听见的眨眨眼睛:“什么?”

凭恕撇了一下嘴角:“没什么!勉强原谅吧。”

宫理:“那不论我做什么,凭恕都会原谅吗?”

凭恕立刻戒备道:“不可能!做梦吧你!喂,你先说……你想干嘛?”

宫理笑起来:“如果给你打乳钉的话,道歉几次管用?”

凭恕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老子的lai头不是用来打洞的!”

她心里憋笑,实在是太爱看他吓到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耸肩道:“你还挺会装纯的啊。我怀疑你的那些非合同制夜班员工们,十个有八个都打了。罗姐之前还跟我说你想打舌钉呢。这不比舌钉疼痛要小吗?”

凭恕:“舌钉很酷啊,我说话就能看得见,你tm打乳钉……卧|槽、那那那……”

宫理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让人看见,那你以后可以只穿渔网装,哎,踹人干嘛?!”

凭恕捡起旁边赌桌上的筹码,朝她飞过去:“宫理你就一活脱的变态,老淫|棍!”

他觉得桌子上的筹码顺手,抓了一把朝她乱砸过去,宫理抬抬胳膊就挡掉了,看他急起来的样子,笑得不行。

废墟里回荡着凭恕的脏话和她的大笑,一直走到进入地下时的甬道。整条甬道已经被代体清干净了,宫理看了一眼光脑,他们是前一天傍晚进来的,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天色还是明亮的,但已经不那么橙红了……

天色越来越亮,即将靠近出口的时候,光线甚至有点刺眼,宫理遮挡了一下眼睛,凭恕比她更在前两步,他惊讶道:“……这是?”

天色变成中度雾霾那种灰黄色,光线明亮得多,他们仰头也能依稀看到太阳的光晕,以及如同毛玻璃一样完整的天幕。

橙红色变成尘埃落在了地上,地上像是铺着一层艳丽的薄天鹅绒。

周围没有一台代体机器人,只有空旷的橙色废墟,房车停靠在出口不远处,车灯还在亮着。

宫理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发现空中浮动的“泡泡”更明显了。橙红色沙尘里看不清的这些装着收容物的泡泡,像是漂浮的气球,沉沉浮浮地飘动过来,竟然像是小尾巴一样,漂浮在房车后面。

她绕到房车后面去,惊讶地发现已经有七八个,跟在房车后,就像是被看不见的鱼线牵着,簇拥碰撞着,也隔空漂浮着。

“这是……”

TEC正从车上撑着机械臂滑下来,履带在橙红色的地面上留下两道平行的辙痕:“绘里子说过,这些收容物都是你的。但是那么多,你总不能一个个去收集,所以这些收容物都会漂浮过来找你。”

宫理皱眉:“这到底有多少收容物?上千个?给我我又能怎么……”

她忽然不说话了。

她发现,ROOM和绘里子显然都是商量好了。

宫理吐了口气:“这就是强买强卖啊。”

她摆摆手不想管了、上了房车之后,就已经感觉回了半个家,恍如隔世,宫理刚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凭恕却忽然拽了她,低声道:“衣服太脏了、这个沙发不好拆洗的。”

宫理眨眨眼,看着他的脸。

变回来了啊。

平树以为她没认出来,这会儿不是在地下,而是在熟悉的房车中,他看着她也有点恍惚。毕竟走了一遭之后,在他心里变化最大的不是原爆点结界,而是他们的关系。

平树耳朵尖红了,道:“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换上睡衣再到沙发这边来?我先开车——”

他说着脱掉外套,把满是灰尘的外套扔进脏衣桶,回头也要让宫理脱掉外套。宫理身上衣服湿了又干难受死了,干脆脱得只剩下运动内衣。

平树立马转过脸去,半垂着头不太好意思看她。

宫理没太在意,走出放脏衣桶的盥洗室,去后面找睡衣。她一进屋就被摆在床头的自己的脑袋吓了一跳,又好气又好笑地转过头去打开衣柜。

平树整理着脏衣桶,凭恕却在脑子里拳打脚踢着讥讽起来:“哎呦论装纯、论婊里婊气,我是跟你差一大截呢!你趁我不注意抢什么位置啊,我才刚出来几个小时!啊哈,你生气了。从她让我摸她开始,你就生气了!”

凭恕在脑子里像是咬着手指笑起来:“她也主动亲我了啊。怎么回事儿呢?还跟我道歉了哎。”他声音矫揉造作极了:“我还摸到了,我还蹭到了,她都知道我硬了。而你,在她眼里还是连她换衣服都不敢看的小纯情啊——”

平树看向镜柜,正要打开灯看看自己咬破的嘴唇。

宫理忽然脑袋探进盥洗室,吓了他一跳。

宫理看他很容易被吓到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你生气啦?”

平树对她的敏锐,心里惊讶不已:“啊。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宫理:“就是隐约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