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招供(第2/2页)

“伯母。”盛煜冷然拱手,迅速望向屋内。

紫檀雕成的桌案旁,魏鸾一袭宽松的海棠红锦衣,云鬓化颜,面色沉静,腰身却比他离开时粗了两圈。她原就生得修长轻盈,腰肢纤细,一眼瞧过去,只觉那肚子危危的悬在那里,让人想伸手帮着托住。

盛煜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快步上前。

“怎么亲自来了?”

“在府里也是闲着,过来走走,也好活动筋骨。”魏鸾口中说着,目光只管在他脸上打量——她打死都想不到,盛煜抵京的日子会比家书里提前将近半月!而此刻他从天而降,赶路后的风尘仆仆显而易见,冠帽之下,胡茬都比寻常浓密了些,显然是急着回京,无暇修整。

而他的神情……

他望向她的目光是温柔的,但神情却阴鸷得如同黑云压城,似憋了满腔怒气。

魏鸾有点忐忑,“夫君这是?”

“查问清楚了吗?”盛煜不答反问。

这所谓的查问是指什么,在座众人已无需猜想。

原本负气的为魏清澜在瞧见盛煜英姿魁伟,抬步而入时,愣神了好半天,此刻听见这暗藏怒气的询问,不由悄悄地往后缩了缩。

倒是甄氏开口道:“稍安勿躁,正查问呢。”

“问得如何?”盛煜沉声,目光越过甄氏,径直落在魏清澜身上。

在玄镜司这么些年,他查问案子时目光极为敏锐,在确信魏鸾无恙,目光从娇妻身上挪开后,他几乎在一瞬间,便从面前母女的神情里瞧出了端倪。这话虽是在问甄氏,锋锐冷厉的目光瞧过去时,却令魏清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是她头回见识玄镜司统领的威仪。

从前只是耳闻慕名,听说他重权在握、杀伐决断,冷硬手腕令人敬畏,却从未真的见识过。毕竟,她初次见到盛煜时,那位已是她的妹夫,姿容峻整,威冷外表下,待魏鸾却颇为温柔——那也是魏清澜所贪恋的,如同猛虎细嗅蔷薇。

而此刻,盛煜阴鸷的目光如同刀锋,剐骨透髓。

她下意识躲到甄氏身后。

甄氏岂能不知盛煜的手段?敬国公府能安稳脱身,多赖盛煜照拂,这都是盛煜看着魏鸾的面子罢了,与这公府的爵位并无干系。长房在这位姑爷眼里有多少分量,甄氏清楚得很,也知道,倘若触怒这尊煞神,情形定会极为糟糕。

她下意识揽住女儿,是保护安抚的姿态,劝道道:“快说吧,理清了来龙去脉,咱们才能有的放矢,查问源头。鸾鸾是为咱们好,别跟这儿使性子!”

“我……”魏清澜讷讷。

甄氏催促,“听话!”语气虽温和,神情却已严厉。

魏清澜毕竟不曾见过风浪,偷偷瞥见盛煜刀刃般的目光,终究不敢尝试去触他的老虎须,只低声道:“鹿茸送去曲园时,我都是让红樱带着,到曲园后,也是她亲自交给染冬。”

“没旁人经手?”甄氏觉得诧异。

魏清澜轻轻摇头。

盛煜何等老辣的目光,便是藏之极深的老狐狸都瞒不过他眼睛,魏清澜这点把戏几乎稚嫩得可笑。照顾着魏鸾的颜面,他并未立时作色,只冷声道:“药中下毒,等同谋害性命,曲园不比别处,可交玄镜司深查。堂姐此言属实便罢,若有欺瞒,就得到玄镜司受刑问话。”

玄镜司的名声,令人闻风丧胆。

而“受刑”两个字落入耳中,更是让魏清澜心胆俱寒。

负气消弭殆尽,代之以恐惧。

魏清澜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男人不止是她的妹夫,更是玄镜司里说一不二,决断生死的煞神。曾令她羡慕嫉妒的温柔不过是表象,他真正安身立命的是强硬冷厉的手腕,歹毒狠辣的心肠。

那是她绝难承受的。

恐惧迅速蔓延,冷意从脚底直冲到脑门顶,她终于撑不住,紧紧握住甄氏的手,“还有、有旁人经手。”

“谁!”这回出声的是魏鸾。

“新安长公主。”魏清澜眼底的挣扎迟疑尽被畏惧掩埋,低声道:“先前我去长春观喝茶,提到母亲寻了上等鹿茸,给堂妹产后补身。长公主说她想瞧瞧,若成色可入眼,她也寻些来用。我想这是好事,就顺道拿去给她瞧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声音微微颤抖,她始终没敢抬头。

甄氏皱眉,“刚才为何不说?”

这回魏清澜却不敢开口了。

她与长公主交往的事,其实并未瞒着魏峻夫妇,之所以瞒着不说,是因做贼心虚。

——长春观一会后,魏清澜便知道,长公主对魏鸾的张扬做派颇为不顺眼。先前她三番四次地挑唆夫妻,多少也是被长公主怂恿的,这些事情她并不敢让母亲知道。如今鹿茸出了岔子,魏清澜即便再蠢,也隐约猜到这是跟长公主有关。只因怕扯出萝卜带出泥,她在曲园的行径败露,才想竭力隐瞒。

然而终究功亏一篑。

她没敢跟母亲说隐情,目光只瞟向对面的夫妻俩。

魏鸾的神情已是洞然。

果然,她这堂姐是被人当了刀子。否则,借魏清澜几个脑子,也未必寻得到那样隐蔽的毒药,更没胆量用这等凶恶手段。这京城内外,敢肆意地利用敬国公府,向曲园伸出黑手的,除了地位颇高、居心叵测的长公主,还能是谁?

事已至此,后头的事几乎已然明了。

魏鸾将当日的情形问清楚,抬眉看向盛煜,“夫君,咱们回府吧,我知道该找谁算账了。”

她的语气极为笃定,显然把握十足。

盛煜未再逗留,先带她回府。

次日,盛煜孤身造访长春观,随身还带了份足以令人胆寒惊惧的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