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婚(第2/2页)

魏鸾捏紧手指,竭力逼回眼角的温热。

这是她选择的路。

纵然前途未卜,也比前世家破人亡要好。

父亲是给章家顶罪,皇后和太后要保娘家,太子也无力搭救。这世间,除了九五之尊的皇帝外,若还能有一人能救父亲的性命,那人只会是盛煜——她即将嫁与的男人。

鼓乐沿街而过,直抵盛府门前。

魏鸾被女官扶着下了车,与盛煜并肩入内。

庭中站满了道贺之人,即便盛煜性情冷硬,毁誉参半,却没人敢怠慢皇帝亲自赐下的婚事,纷纷牵来道喜。踏入喜堂的时候,魏鸾还瞥见了周骊音,被随侍宫人簇拥着,奉为贵客,那双眼睛黏在她身上,似乎比她还紧张。

盛家父母聚在,高堂康健,热热闹闹地拜了堂,送新人进洞房。

魏鸾被染冬和洗夏左右搀扶,凤冠上金玉明珠沉重,压得脖子泛酸。从喜堂到洞房,沿游廊曲径走了好长的路,傧相、喜娘和跟盛家亲近的女眷贺客围了一堆,谈笑着跟随在后,来看新人吃合卺酒。

盛煜则眉目冷峻,神情淡漠。

奉旨成婚,又如此仓促,想必他是不乐意的。

魏鸾心中叹息,默默将花扇遮得更近。

……

洞房内装饰一新,门口摆着鸳鸯戏水的绣金四扇屏风,里面帘帐床幔皆是喜庆的锦缎。细心嗅时,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味,不知是香炉里熏的,还是院外桂树的香气被风送入。

屋中不见闺阁中的流苏珠帘,却宽敞明净。

夫妻并肩坐在喜帐簇新的拔步床,傧相咏诗撒帐,喜娘亲自端来合卺酒。

盛煜接了,停杯等她。

魏鸾那套嫁衣层叠繁复,因金盘居中,不得不稍挪花扇,看清位置后伸手去取。那只手生得好看,修长柔嫩,喜红嫁衣遮住白嫩的手背,指尖削葱似的,几与剔透的玉杯同色。

盛煜的目光却落在她眉眼间。

及笄之年盛装出阁的姑娘,经宫中嬷嬷的巧手打扮,新妆绰约。娥眉点染得如同远山青黛,微垂的长睫遮住目光,盛煜却知道那双善睐明眸在流盼时的神采。眉心海棠娇艳,映衬红嫩双唇和柔颊秀腮,耳畔明珠垂落,晕然生辉。

嫁衣辉彩华美,凤冠雍容贵重,却全不及她眉眼间的姣丽。

盛煜不由想起前年元夕的惊鸿一瞥。

少女站在彩门映照的灯楼上,临窗与人笑谈,罗衣轻飘,顾盼光彩,望之如有香风袭来。

仙姿瑰逸,令人念念不忘。

那时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她竟然与章皇后那蛇蝎妇人亲厚如母女。

如今她嫁入盛府,隔着咫尺距离,比从前更动人心魄。

盛煜目光微凝。

原本低垂的眼睫忽然颤了颤,似要抬眸,盛煜下意识挪开视线。

锦绣鸳帐之内,魏鸾目露诧异。

取了合卺酒之后,她原是静候盛煜举杯的,谁知等了片刻也没见他动,不免诧然。好在那位并未走神,在她抬眸时忽然举杯,夫妻俩于是凑近了喝尽杯中酒,引得周遭亲眷纷纷道喜。

酒杯放回金盘,盛煜亦长身而起。

“外间还有宾客,走吧,母亲。”

语声清冷,并无新婚的笑意,是他行走京城一贯的淡漠姿态。魏夫人含笑动身,旁边有位姿仪甚美的少年窜上前,宣称兄弟们好容易逮到机会,定要将他灌醉,便与人一道拥着他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门阖上时,魏鸾挪开花扇,轻轻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