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死遁
奇怪的是, 那刺客只是被徐燕芝用珠钗刺中手腕,却如同去骨抽筋,连带着那人的左手臂一起, 都流下骇人的热血来。
可徐燕芝哪来的时间来寻找缘由, 那人出血的空隙, 正好给了徐燕芝逃跑的机会,她慌不择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温宁宴指给她的船室前, 推门而入。
可徐燕芝毕竟与那人武力悬殊, 不过一息,此刻也紧跟在她身后, 将右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 向她劈过来。
他的动作迟缓了一些, 徐燕芝本就学过一些戏法杂耍,竟然在此刻还保了命。
她向右边一滚,刀正好离她一寸劈下, 锋利的刀刃斩断了她一小半长发, 不仅如此,刺客强大的内力, 竟然将她方才身下的那块模板震裂,江水顺着破裂的空隙涌了上来, 浸湿了她的衣衫, 也让着艘本就不算大的船舫摇摇欲坠。
她万万再接不下那人的第二招了。
到底温宁宴让她来这里有什么用啊!
正在她绝望地大声尖叫时,这间船室的顶板突然被打开, 瞬间无数的利器从上空落下!
也就在此时, 徐燕芝身下的木板一空, 她来不及反应,只能跟着被破坏的木板一起落入水中。
徐燕芝的尖叫与崔决将长剑刺入第一名刺客的心口的动作近乎在同一时刻发生。
一旁看着戏的温宁宴终于脸色一变, 从上层船舱中跑出来的温宁宴,食指上绕着飞刀,看到崔决那副绝冷的面容,心中一哆嗦,忙道:“我是去帮忙了啊,你别以为我没帮啊!”
但崔决眼中哪里还容得下温宁宴,他一心只想奔下底层的船室,他每跑一步,每一次心跳,都希望再能听见徐燕芝的声音。
哪怕是尖叫,只要她还活着。
当他看到楼梯上的一滩鲜血,能解决万事的崔三郎君,此时心中却充斥着恐惧。
他甚至不敢呼吸,好像这样便可收束他的胆战心惊。
可惜,亲眼所见的现实让他很失望。
他看到一个身上插着无数刀子的蒙面人,上半身正卡在船室中央,而那破碎的船洞,一刻也不断地涌进更多江水。
船室中不见徐燕芝的踪影。
“徐燕芝呢?”崔决提剑走近。
那蒙面人已经身受重伤,可嘴上依旧不停挑衅着崔决,“死了,我把她杀了,她死了——啊!!!”
崔决本想将他一剑毙命,手一偏将长剑从一个刁钻的位置刺入他身体里,那人疼的颤抖不止,却无力反抗。
“你杀了我吧!她已经死了!就算不是我杀的,今夜涨水之后,她也无法活下来!”刺客眼巴巴地看着崔决,用尽最后一份力气乞求他给个痛快,而崔三郎君表情冷然,残酷的理所应当。
“让你这么死,是便宜你了。”
他只是让这人,在这里经过漫长的等待,就可以死了。
江水会让他的伤口永不愈合,直到流血枯竭,就可以死了。
如他所说没错,今日江水涨潮,在崔决重新走上楼梯去时,黯淡无光的天空因为乌云密布而更显得阴冷十足。
不过一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好似将他身上未干的鲜血冲刷干净,亦或是永远留在身上,像是昳丽的花蕾。
围着船舫的停靠着不少小船,都在竭力寻找徐燕芝的身影。
崔决站在船上,半只脚都悬在空中,风浪将他湿重的衣袍也卷了起来,此时他人就像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下一刻就要被卷进浪中似的。
“三郎君,还未发现表姑娘!”
能文实在心疼自家主子这般,想劝他先下船歇息片刻,又不敢停下手中的活,只希望表姑娘能够活着,这样对彼此都好。
“继续找。”
他下完命令,转头一瞥,冰冷结霜的眼光落在了温宁宴身上,温宁宴全身一个寒噤,作为在上唯一的知情人,他现在的后悔之心已经追溯到和崔决小时候相识了。
不,还是追溯到和宁贵妃相识吧。
“你别看我,是你自己没看好她,怪我做什么,我也帮你去找好了!”他想迅速开溜,但可惜他刚一转头,一支利箭从他面前穿过,正盯在他的鼻尖前。
不远处的崔决,正弯折一把弓,对着他。
那意思便是,只要他再往前走,下一支弓箭可不是
“喂!崔决,那刺客也是我设法逮住的!你说没有徐燕芝,他能出来吗?我只是将计就计!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没料到啊!”
崔决自己不是也知道只有这个是最快捷好用的方法,他又不喜欢徐燕芝,只是听命行事,不是迫不得已,他真是不想面对崔决。
“我说过你再碰她一下,我就把你另一只手腕折了。”崔决单单抛下一句,就丢下弓箭,冲他走来。
“崔决,你这是做什么!”
本疏散地差不多的船上,登时又上来一波人,江浪将船只摇晃的更加猛烈了。
居然是一直没露过面的崔瞻远。
他带着自己的护卫,气势汹汹地插在二人中央,“这么大的雨,你是疯了不成?!”
温宁宴小声嘟囔一句,又被崔决扫过一眼,吓得立刻移开视线。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我也去帮忙!”温宁宴丢下一句,趁机遛下了船。
“父亲为何而来?”崔决此时又变得超乎其然的冷静,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我还以为,是父亲想要来销毁什么证据。”
“你在说什么胡话?!当然是得了燕娘的信,燕娘在外面定是受了许多苦”崔瞻远古怪道,“难不成你不想让我来?你知不知,若你提前告诉我燕娘会在此,会落到如此地步吗?!”
崔瞻远在上船前,就已经得知了刚才发生的事,他也不敢耽误,打算立刻命人将崔决护送下船。
崔决眼眸一闪,“想来父亲已经知道了此事,可我却从未同父亲说过此事。父亲不是平日最喜爱表姑娘,若表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父亲难道不心疼?”
“可你瞧这天,你是想闹出更多人命不成?!”崔瞻远让护卫给崔决打伞,“你是真的拎不清了不成,真照你说的那样,表姑娘”
“那好,父亲随我来。”崔决重重吐出一股浊气,对崔瞻远的敬畏在此刻变得梳理而冰冷,“正巧我有事要问父亲。”
崔瞻远不明所以,但也叫命人一起跟上崔决,下了底下二层,那船洞虽然漏水,因多数人已经下船,并未对船体生出再大的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