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洪荒岁月。(第2/3页)

有长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灌满袍袖,撩动着血腥的弥散,凛冽六合……

望着一幕幕无比熟悉的景象,裴凌面色一冷。

祂上次攀登建木,走的是“策羽界天”,便是跟现在一样,看到自己进入洪荒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尔后岁月循环,祂也陷入了一场场没有止境的轮回之中……

眼下这似曾相似的场景……

选择“青荃界天”,同样会继续循环往复?

正疑惑间,裴凌眼前场景变化,祂看到自己参加洪荒之战,登上建木……

就在祂登上建木的刹那,其视角骤然变幻。

冥冥之中,祂开始不断升高、升高、再升高。

祂的视角转眼间超拔于众生,超拔了建木,超拔了整个这方天地,超拔了一个世界!

祂高踞在不可描述不可形容的至高所在,俯瞰众生!

入目山水汪洋,幽深昏惑,皆如掌上观纹,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模糊。

普天下的所有一切,悉数呈递在前,清晰无比。

祂再看建木附近的洪荒之战,厮杀炽烈的沙场中,一滴血的迸溅、一枚羽毛的飘荡,都纤毫毕现。

祂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世界,又看到青丘,一名名九尾狐栖息林间,族长“媨”拢袖而立,静静站在“观天”井畔,垂眸望向井中,正迅速观测着整个世界;

又看到碧波万顷中的水晶宫阙,流光溢彩的宫殿中,侍卫侍女皆噤不敢言,珠帘重重,珊瑚如林,掩映着重幕深锁的内殿,宝座上,龙后姒寒雍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目光如炬,隔着万千山水,始终望向了建木的方向;

又看到扶桑巍峨,其上宫阙连绵,有云海霞光逶迤,宛若仙境,此刻,某座格外广大的殿宇里,众多金乌正强按怒气,设置祭案,焚烧灵香,沟通上界,禀告龙族囚禁十名大日金乌的恶行;

又看到虞渊沸沸,寻木参天,广大枝干犹如天网般覆盖了辽阔苍穹,有巨大的躯壳自水中浮起,排开巨量渊水,掀动滔滔风浪,山岳般的瞳孔中,充满了不安,朝着寻木轻轻点头……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躯壳浮出水面,环绕寻木,团团而游,风中传来缥缈古老的歌谣……

“既涉溟涬,其色苍玄。”

“垂翼绝云,乃负青天。”

巨浪排空,怒海狂澜,浩浩荡荡的大水澎湃如山岭,充斥了整个虞渊!

又看到一座座隐蔽的村落中,没有任何修为的人族放下了所有事宜,无论男女老幼,皆倚门而坐,平静又决绝的望着门外昏暗的苍穹,被搂抱在怀中的幼童咿呀间,栖息在侧的众多妖兽,浑身上下,无数云篆亮起濛濛光辉,悄无声息的灰飞烟灭……

望着仿佛近在眉睫、又似微渺于天际的红尘众生,裴凌瞬间明白过来,祂现在,已经是洪荒的“天”!

此方世界,天下间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祂的眼目!

正想着,建木之畔的战局,顷刻变化。

腥风血雨,顷刻消弭,金戈铁马,尽数不见。

唯有灵花急坠,宛如大雨,浓厚无比的仙气似云团自生,以一道伟岸身影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滚滚排开,转眼间,虚空生草木,霞光涤六合。

刚刚还厮杀惨烈,煞气冲霄的战场,转眼化作一片朗朗之色,祥和之意,盈然而生!

所有生灵,皆胸中块垒顿消,却是再难提起任何战意,相顾惘然。

那道伟岸身影类人,面阔口方,不怒自威,双肋生翅,色泽青黑,流光溢彩,宛若青鸾的羽翼。

其周身萦绕着一股难以描绘的祥瑞气息,轻灵飘忽,完美无比。气息深邃澎湃,令整个世界都为之失色,天地之间,唯其本真。

裴凌立时回过神来,是仙王!

不过,这名青鸾族的仙王,气象比姒寒雍、幽冥之主以及金乌族的“吉曜”,都要差了许多!

心念电转间,裴凌当即注意到,水晶宫阙,碧波万顷,姒寒雍,以及整个龙族在此方世界的所有痕迹,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青鸾族状若鸟巢的宫阙,青鸾族的众多侍卫,青鸾族的侍女……坐落在原本水晶宫的位置。

裴凌顿时明白过来,“旧”之前要将龙后换掉,但因为“厌墟”仙尊的力量,没能成功,而现在……

姒寒雍自己离开了洪荒,没有了“混沌”的影响,“旧”便直接改变过去,换了一位仙王前来坐镇洪荒!

这个时候,察觉到仙王降临,知音峰上,三位人族祖师同时抬头,望向建木之下。

下一刻,“相悬”袍袖迎风猎猎,垂挂腰间的五色葫芦急促交击而鸣,声若琳琅,悠远古朴,仿佛是远古时候祭祀的歌谣。

长风之中,亦有无数佶屈聱牙的歌声自八荒传来。

仿佛来自于无数岁月里,无数生灵的虔诚吟唱……

“相悬”双目微阖,长发狂舞如龙,周身气息节节攀升,仿佛一头巨大的凶兽,在徐徐苏醒……赫然是要成王!

紧接着,原本清晰无比的景象,宛如水波动荡般轻轻而漾……

似出现了一个戛然而止的断层,裴凌感到,自己只是眨了下眼睛,再看时,巍巍巨木,已被斩断!

“相悬”与那名青鸾仙王,皆不知所踪。

承载登天之梯的神木原址,只剩下一个辽阔如世界的巨大树桩,其上血水横流,硫磺与刀枪剑戟的痕迹纵横交错,白骨累累若山,怨魂残存的阴气尚未消弭。

“无始”、“终葵烈”、“素真”、“寒黯”、“九嶷”、“重溟”、“天生”、“轮回”、“燕犀”、“摩愆”、“恕忘”……一位位人族先祖,大袖飘飘间,穿梭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之中。

很快,建木之畔的战事平息,浑身浴血的众多人族朝着各自的先祖汇聚。

喜悦、悲恸、嘶吼、呐喊、咆哮、痛哭、欢呼……浓烈的情绪爆发仅仅一闪即逝,紧接着,幸存的人族,再次拿上兵刃,向着整个世界,杀气腾腾的进发。

一座座华美的城池被攻破;一个个花团锦簇的秘境被打穿;一条条河流被数罟反复梳篦;一座座传承久远的仙阵被碾碎……无数自诩血脉矜贵的族群,破亡败走,犹如丧家之犬,惊惶万分的踏上了逃亡之路。

它们一次次的祭祀、献舞、焚香,尝试沟通上界,然而芬芳飘荡间,空间犹如磐石般沉默,从前回应如电的上界,此刻却遥远无比,再无任何动静。

香案未凉,人族的追杀又至。

原本皮毛顺滑、仪态典雅、穿戴奢华的族群,逐渐稀少。

它们的王族或被杀、或被掳;它们的战士皆被枭首示众,血迹逶迤如泥沙;它们的典籍或被焚、或被抢夺;它们的器物被焚烧一空,充入人族库房为资粮;它们本身亦被迅速分割成一份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