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章 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第2/3页)

永乐十九年迁都之后,北衙之内,关于是否应该迁都,是否兴文匽武闹得沸沸扬扬,其实从永乐十九年起,兴文匽武大势已成,连朱棣都有些无可奈何,最后一次亲征北伐,是朱棣的倔强。

于谦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及第,当年他以策伤时,也是伤的穷兵黩武四个字。

“那该如何是好?”石亨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现在上奏弹劾我,说我在塞外多有不法,纵容军士劫掠之类的,实在不行编点花边,比如阿剌知院的女儿被我糟蹋了之类的,而后咱们俩闹僵了,这以你我二人为首,你我闹僵了,这不就没什么威胁了吗?”

石亨的想法很符合一个武将的作风。

于谦很擅长国家之制,石亨在这方面就是一窍不通了,于谦说的是势,不是他和石亨两个人。

“阿剌知院的女儿最小的也三十岁了,草原上这三十岁,脸都吹出褶子来了,我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武清侯稍安勿躁,我也是没想明白,再看看,等咱们回去了,看看再说。”于谦没把话说死,他总觉得景泰年间和永乐年间又有不同,具体有什么不同,还得他想明白了才行。

于谦将自己的担心直接写到了奏疏里,走鸽路送回了大明。

朱祁钰当皇帝这十二年的时间,到底是给大明的朝堂带来了些变化,比如这敞开天窗说亮话的作风。

于谦这番话,怎么能直接跟石亨直接沟通,这不是奔着誓盟自保吗?

于谦这担心,怎么能直接写在奏疏里上奏,说自己威胁到了皇权呢?

“哈哈哈!”朱祁钰收到奏疏之后,笑的声音格外的大,他将塘报放在桌上,对着兴安说道:“你看看这个于少保,说些什么胡话,他威胁朕?他一个忠臣,拿什么威胁朕啊。”

兴安看完了于谦的塘报,满是疑惑的说道:“于少保说的不对吗?”

兴安觉得于少保的逻辑非常缜密,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甚至兴安不明白陛下在笑什么,陛下应该忧虑才是,这天塌的事儿,在陛下这里怎么就变成了好笑呢?

朱祁钰止住了笑意,仍然不住的摇头说道:“若是朕真的被于少保和武清侯给撅了,朕认栽,这皇位朕让给他们,但是只要他们还没穿龙袍,朕就不会猜忌他们。”

朱祁钰笑的是,于谦这奏疏上说:陛下身边有坏人,陛下身边有威胁了,陛下你要看清楚奸臣的嘴脸,赶紧除之而后快!而这个威胁,就是于谦本人。

贼喊捉贼?这就是朱祁钰笑的地方。

若是于谦真的大奸似忠,到了天塌地陷的那天,朱祁钰也认了,自己能把一个铁骨铮铮的大忠臣都逼反了,那失道天下,误了性命,怪不得旁人。

大明军的军事理念也在不断的革新,从最开始的从凭借个人勇猛,到现在已经逐渐形成了成体系化的作战,即便是大明京营,脱离了大明边军的配合协防保证后路无忧、脱离了大明朝廷的供给、脱离了大明无数官厂、民坊的生产供应,也无法表现出如此强悍的战力来。

很多人将军事为政治服务归功于赵匡胤的重文轻武,作战理念的不断推陈出新,战争不再仅仅是兵强马壮四个字便足够了,也是军事为政治服务的大势所趋。

而且,小张屠户,一句话,那真的是顶得上千军万马。

“这阿剌知院一死,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贡献了。”朱祁钰敲着桌子说道:“死得好,他这样的死法,对大明有益,对大明王化鞑靼有益,对大明边方安泰有益,只是略显可惜,没能犁庭扫穴了。”

“陛下安心,于少保肯定把和林打扫的比犁庭扫穴更干净。”兴安宽慰着陛下,兴安可是知道于谦,那是个狠人,绝对不是什么只会起高调的酸儒,兴安想了想说道:“陛下,松江商总叶衷行负责的买卖,可是于少保请奏,亲自过问打理过的买卖。”

兴安说的就是高丽姬、倭女、占城女等人力资源进口的生意,于谦从提议到具体实行可是一点都没落下,于谦从来不迂腐。

阿剌知院要是拼死,瓦剌说不定还有顽固分子,而且这股风力还能兴风作浪,可是这一投降,于谦这个读书人,肯定会把和林收拾的干干净净。

朱祁钰颇为认可的说道:“你这么一说,朕也想起来了,于少保啊,他是读书人。”

“陛下礼部请准两件事,这第一件事,便是放烟花,这不是阿剌知院伏诛,死的干净利索,礼部寻思的在德胜门外的北土城放一场烟花,普天同庆。”兴安说起了礼部的事儿,面色有些为难。

朱祁钰点头说道:“放呗,该庆祝庆祝,大明军前日在龙庭打扫,咱们在后面放炮庆祝,有为难之处?”

“户部不给批钱。”兴安说起这沈翼沈不漏就头疼,六部衙门,除了户部,其他五部天天告状。

“放个烟花才多少钱,沈翼也真是的,平时抠唆也就罢了,这大喜的日子,真是扫兴!多少钱?”朱祁钰满不在意的问道。

“两万银币。”兴安低声回答道。

朱祁钰猛地打了个激灵,嘴角抽动了下说道:“多少?放个烟花,两万银币?胡濙这烟花是金子做的吗!沈翼做得对!给个屁,奢靡钜万,浪费!”

户部尚书沈翼一文不漏的底气,是陛下,这一点,朝臣们也是心如明镜。

“这里面其他的烟花不贵,主要是两盘十寸弹烟花,六十六响,贵了些,大概有这么大。”兴安大概比划了下那个烟花的大小,大约就是八尺男人人头大小,十寸。

“两盘十寸弹烟花,它就是再大,怎么可能这么贵!”朱祁钰颇为不满的说道,骗经费骗到他这里来了,指不定礼部要那这两万银币,填补什么窟窿。

“是一个弹头脑袋大,十寸弹的意思是一个烟花弹头十寸大小,一盘是六十六响,一共两盘。”兴安又详细解释了一番,两盘六十六响十寸弹烟花的具体含义。

朱祁钰这才了然,想了想说道:“那也太贵了,放一盘多少?”

“一万银币。”兴安赶忙回答道,沈翼做事也不是完全一点道理不讲,其他烟花都行,这俩十寸弹,没陛下的敕,想都不要想,什么烟花,一盘要一万银币那么贵!

“感情礼部要钱,就是为了这俩十寸弹烟花啊,那就放一盘吧,两盘……闹得慌,是吧。”朱祁钰稍加权衡,还是决定放一盘,热闹热闹,大喜之日,连大烟花都不放一个实在是说不过去。

兴安赶忙说道:“陛下英明,两盘的确是闹得慌,那就一盘。”

“这第二件事儿是什么?不会又是要钱吧?”朱祁钰看着兴安问起了第二件事,目光炯炯的盯着兴安,这目光和金濂、沈翼看国帑的眼神一模一样,全都是守财奴,儒雅些,叫尚节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