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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现在当然不会有,”凯南说,“但要是追溯到初期,恐怕就很难说你会发现什么了。”

“你知道什么?”萨根问。

“我什么也不知道,”凯南不偏不倚地说,“只是随便猜测罢了,重点在于一方面是你们用所谓‘意识’唤醒特种部队士兵;另一方面是你们对狄拉克二等兵做的事情,两者不能相提并论。完全不是一码事,差得远了。”

萨根换个话题,说:“你说过布廷的意识有可能已经不在狄拉克的大脑里了。”

“非常有可能,”凯南说,“意识需要外部刺激,否则就会消散。因此几乎不可能在大脑之外完好保存意识模型,而做到了这一点的布廷是天才。我猜即使布廷的意识曾经存在于狄拉克的大脑里,现在也已经散失了,而你只是多了一名士兵而已。很难确定那个意识现在还在不在,说不定被狄拉克二等兵的意识包裹住了。”

“如果在他的大脑里,会因为什么原因苏醒呢?”萨根问。

“要我猜猜看吗?”凯南问。萨根点点头。“你们之所以无法在第一时间接触到布廷的意识,原因是那颗大脑没有记忆和经验。随着狄拉克二等兵积累经验,也许会有什么接近其本质的事情解开那个意识的某些部分。”

“然后他就变成查尔斯·布廷了。”萨根说。

“也许会,”凯南说,“也许不会。狄拉克二等兵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和自我的观念。布廷的意识要是醒来,恐怕不会成为他脑海里的唯一意识。是好是坏你说了算,萨根中尉。这点我无法确定,也不清楚布廷醒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需要你告诉我的正是这些事情。”萨根答道。

凯南发出勒雷伊人的吃吃笑声,他说:“给我安排实验室,我也许能告诉你一些答案。”

“你不是说你永远不会帮助我们吗?”萨根说。

凯南换回英语说:“留给我思考的时间很多,太多了。语言课不够。”他换回克坎恩语说,“这么做不能帮你对付我的同伴,但能帮助你。”

“帮助我?”萨根说,“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肯帮助我,因为我拿电脑使用权贿赂了你。除此之外,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是我让你变成了囚犯啊。”

“而且还让我患上一种疾病,要是敌人不每天给我一份解毒剂,我就会死去。”凯南说着从固定在牢房墙壁上的小桌里拿出一个小注射器。“我的解毒剂,”他说,“他们允许我自行注射。有一次我下决心不给自己打针,看他们会不会见死不救。我还活着,答案可想而知。但他们先让我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个钟头。说起来,就是你对我做的事情嘛。”

“但还是无法解释你为何愿意帮助我。”萨根说。

“因为你记得我,”凯南说,“对于其他人,我只是你们诸多敌人中的一个,甚至都不太值得给我一本书,免得我无聊得发疯。有一天要是忘了给我解毒剂,我就这么死掉,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你至少认为我还有价值。在我生存的这个小小宇宙里,敌人归敌人,但你是我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

萨根望着凯南,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倨傲。他现在多么可怜和怯懦,有一瞬间萨根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可悲的事情。

“抱歉。”她说,听见自己这么说,她很惊讶。

凯南又发出一阵勒雷伊人的吃吃笑声。他说:“我们当时在策划毁灭你的人民,中尉,现在依然如此,你不需要觉得太抱歉。”

萨根对此无话可说。她发信号给监狱官说她要走了,牢房门打开,一名看守抱着MP过来守门。

门在身后徐徐滑上,她转身对凯南说:“谢谢你的帮助,我会请他们安排实验室的。”

“谢谢,”凯南说,“我并不抱太大希望。”

“确实。”萨根答道。

“另外,中尉,”凯南说,“忽然想到一点。狄拉克二等兵会参与军事行动,对吧?”

“对。”萨根说。

“盯着他点儿,”凯南说,“无论是人类还是勒雷伊人,战斗时的压力都会给大脑留下永久印记。这是一种原始经验。如果布廷的意识还在,战争有可能会唤醒他。有可能因为战争本身,也有可能以为某些经历的组合。”

“你说我在战斗中该怎么盯着他点儿?”萨根问。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凯南说,“除了被你抓住那次,我从未参加过战争。我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但你要是真的担心狄拉克,换我是你,我就一定会那么做。你们人类有句俗话,‘接近朋友,但更要接近敌人’。我看两者都符合狄拉克二等兵。换了我,我一定会盯紧他。”

风筝号抓住了勒雷伊巡洋舰打盹的机会。

跃迁引擎是一种很难伺候的技术。一方面,有了它就能进行恒星际航行,其原理并不是驱动飞船超过光速(这是不可能的),而是在时空连续体上打洞,把飞船(或者装配有跃迁引擎的任何物体)直接放到同一个宇宙里的任何地方。

(事实上,情况也并非完全如此。起点和终点之间的空间距离越远,跃迁航行的可靠性就越以指数级下降。原因是所谓的“跃迁引擎视界难题”,会造成飞船及其机组人员的失踪,我们还没完全吃透这个问题。这将人类和其他使用跃迁引擎的种族困在了离母星不太远的恒星际“临近地区”。一个种族若是想控制住殖民地——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么殖民扩张行为就会被限制在跃迁引擎视界所定义的球体内。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问题并无实际意义,因为人类所在的临近地区存在着激烈的土地竞争问题。不过康苏人是个例外,他们的技术比附近空域的其他种族先进得多,连他们用不用跃迁引擎都是个问题。)

另一方面,跃迁引擎又有许多怪毛病,要用就不得不忍耐,比方说它对起点和终点的要求。出发时,跃迁引擎需要相对“平滑”的时空连续体,意味着激活跃迁引擎时,飞船必须远离附近行星的重力阱,这就只能靠普通引擎穿越空间了。然而,跃迁引擎的终点可以尽量接近行星,从理论上说,要是领航员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飞船可以直接降落地表。殖民联盟公开并强烈反对用跃迁引擎降落行星地表,而殖民防卫军却认可意外突袭的战略价值。

风筝号抵达这颗人类定居者命名为“葛底斯堡”的行星上空,在距离勒雷伊巡洋舰仅四分之一光秒处突然出现,双管轨道炮已经预热完毕,随时准备开火。风筝号的炮手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调整好方向,瞄准了那艘明显手忙脚乱的倒霉巡洋舰,而轨道炮的磁化炮弹只需要二又三分之一秒就能从风筝号飞到猎物那里。轨道炮的炮弹速度够快,足以击穿勒雷伊飞船的外壳,像子弹穿过炼乳似的在其内部肆虐,但炮弹的设计者并不满足,炮弹接触到物质就会膨胀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