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节 历史(二)(第3/5页)

再往后……没有往后了,李自成入京了。

看,这就是历史上崇祯和满朝文武的真实关系。

而在穿越众这个位面,由于时间提前了几年,再加上局势是一夜间崩坏的,所以崇祯没来得及三番五次和群臣商议迁都。

这件事,也就是一个月前京城被围困时,简单提了一嘴,没起什么波澜。

而今天,当御用话筒卜大醒再一次当众提出“南狩”之意后,群臣都知道,皇帝这是真怕了。

然而,面对一个分分钟就要杀上门的李自成,早已对崇祯失去了一切服从性的朝臣,这节骨眼还怎么能允许皇帝跑路?诚如历史上一般,神格已经开始崩散的皇帝,现在已经变成了群臣献给老李的祭品。明天皇上您跑路了,留下我们被李自成杀头?

下一刻,群臣队列中,却有一人疾步上前,戟指怒斥卜大醒:“大谬不然!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正该君臣上下一心,以正驱邪,伐谋李逆。卜大醒你个无胆鼠辈,焉敢临阵脱逃,陷君上于不义?”

哇。何人如此刚烈?

待到群臣定睛一看,原来出列怒喷卜大醒的,不是别人,正是鸿胪寺左丞冯荆介。

说时迟那时快,冯荆介冯老爷先声夺人一句,紧接着转身面君躬身行礼:“皇上,国家养士二百七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臣随位卑,但誓与李逆不共戴天。明日臣愿亲上城头督兵守御,护我皇明国祚!”

突然间来这么一出,早已忘了冯老爷这号芝麻官是谁的崇祯皇帝,顿时被慷慨激昂的一番愤青体给整不会了。张一张嘴,皇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这边卜老爷被骂了一通后,缓过神来,开始还嘴。

不想还没吵两句,一旁却又有都察院河南道御使高捷、顺天府治中刘珏,兵部员外郎胡平,通政司右参议何楙等人陆续出列,群战卜大醒。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狗。几番论战后,卜老爷独木难支,被丙子五义士全程架秧子起哄。最终,这件事就这么被搅黄了。

……

前前后后两个议题解决完,时间居然已经将近中午。而今天的皇帝貌似份外不舍得朝会散去。于是,下一个议题又开始了:筹饷。

既然下旨要关宁军来勤王,众义士又批驳了卜大醒的投降主义右倾思想,接下来就该君臣一心,抛弃一切杂念,守京城败李逆了。

那么,守京城最重要的是什么?

地球人都知道:饷银。

没有饷银,不管士兵还是民壮,分分钟集体哗变,还守个毛。大明这些年来被守城士兵卖掉的城池还少吗?

可朝廷现在穷得都要当裤子了,崇祯皇帝的袖子磨破了都没人补,拿什么发饷。所以议题一开,先是户部兵部哭穷,然后就演变成了群臣集体哭穷的大合唱。

对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皇帝也没办法。最后,终归还是走了老套路:号召群臣捐款。

捐款这种事,按照标准套路,大家肯定都是先看领导的,然后根据领导的数目依次降档。

于是,场面上理论等级最高,京城中人皆尽知的头号大财主,周太后之父,老国丈周奎,第一个被拎了出来“乐输”。

然而,国之将亡,必遍地傻逼。

周奎,这个靠女儿上位的算命先生,和之前被煮了大骨汤的福王一样,在这种节骨眼,居然毫无廉耻的大肆哭穷,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百般耍赖演戏。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周国丈这才答应出四千两银子助饷。

于是群臣比照此例,依次认捐。

讲真,这已经比历史上好那么一点点了。真实历史上,周奎始终一毛不拔。最后,拿着女儿周皇后变卖首饰的五千两银子……然后从中又拔了两千的毛,周国丈最后只上交了三千银子给朝廷。

这些蠢货也不想一想,就他们这种只能依靠老朱家混日子的皇亲国戚,一旦改朝换代,捏在手里的银子,连带他们本人的性命,可有一样能存活下来?

终于,漫天乌云笼罩下,大明朝的最后一次大朝会,结束了。

……

踏出皇城的第一步,走在队列最前方的冯荆介冯老爷,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长叹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今日出宫的群臣,纷纷失去了往日谈性。所有人在沉默不语中,匆匆散去。

冯老爷同样如此。只见他甩着官服袍袖,一路安步当车。不一时,冯老爷施施然来到了陆家烧饼门前。

陆家烧饼铺侧面,有一条偏街。此刻,就在偏街口,停着一辆半旧的老式马车。

掀起帘子,冯老爷麻利地窜进了车内。

“来了?”

“来了!”

“你姐和平儿他们都安顿好了没有?”

“好得很,在天津梅老爷家的酒店住着呢,吃住都好,外甥们也好!”

“那就抓紧走。”

已经等候在车里的小舅子唐三,穿着一套不起眼的粗布短褐。见自家姑爷上车,唐三急忙递过来一套寻常袍服,伺候姑爷更衣:“今日就走的话,明日朝会,皇上该不会寻您吧?”

“明日没有朝会了。”

用惆怅的语气下了定语后,匆忙换着衣服的冯老爷,脸色却是十分复杂,不但混合了三分羞愧,三分愤怒,还有三分的不舍:“即便有,我这种愚蠹之辈,成日价尸位素餐,大约皇上也是记不起来的。”

唐舅哥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不一时,见姑爷换好衣服,他便钻出车,扬鞭赶马,径直东去。

马车一路穿街过巷,花费了大约半个时辰,最终,停在了外城角的东便门前。

东便门,在这之前,也是外城百姓惯常出入的城门之一。可如今因为军事行动的关系,京城东西两处便门,早就关闭许久了。想出城,就只能去限时开放的那四门,然而那四门盘查极其严密,并不好进出。

勒马,停车,唐三将姑爷从车里扶下来。紧接着,二人匆匆上前,然后唐三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型木牌,给靠在城墙上懒洋洋的巡丁看了一眼。

那巡丁见了此物后,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甩头,示意唐三去城门洞内侧,巡丁用来值班的藏兵洞。

唐三二话不说,带着姑爷进了那道砖砌的小门。

理论上应该昏暗阴森的藏兵洞,却因为两盏煤油灯的关系,十分明亮。里面三四个巡丁的面貌,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进来后,唐三再次出示了牌子。然后,一个穿着巡丁服饰,微胖的年轻人,打开了木桌上的册子,开始核对:

“代号。”

“润三十三。”

“身份码。”

“12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