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节 祠堂(第2/2页)

陈世爱说到这里,两眼都红了:“离了田土家宅,族人散落四方去给姓曹的扛活,今后谁来办族学?谁来给祖宗上香?这笔一落,陈家可就彻底玩完了啊。”

不得不说陈世爱这个老秀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这一番话,明确指出了拆迁征地对于宗族的隐性杀着:一旦剥夺了宗族赖以剥削捆绑农民的土地,传统的宗族结构就会瞬间烟消云散。

像陈世爱这种族长,拆迁等于遭到了降维打击——他没办法再利用“公产”“祭田”“族学”等等手段来剥削族人,也没办法在祠堂里用大义和家法来处置族人,因为族人们都去了天南地北的集体宿舍,再也没人听他那一套了。

这就是陈世爱面对拆迁办,宁死不屈的最根本原因。他看破了一切,知道一旦屈服,自己将会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权利。

然而看破归看破,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水塘里的死鱼和稻田里的青苗就躺在那里,光靠讲大义可解决不了现实问题。

于是陈世爱扭头,对坐在他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一个老者说道:“世齐,说两句吧。”

陈世齐,万历年间进士,做过两任知府和一任分巡道,如今告老在乡,是陈家族人最大的依仗。

面容清矍,穿着一身黑色直缀,留着三缕长须的陈世齐,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那曹某人是招安来的海寇,兵强马壮,日前又去了京城勤王,故而广东宪蕃三司要让他几分,便只好容此獠发疯一段时日了。”

“总不能就这样等死吧?”

陈世爱紧紧盯着他唯一的希望,眼睛都不眨。

“算时间,京城那边的来信也就在这几日了。到时若是能在朝堂上奏那曹川一本,大约也能见效。”

“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拖。”陈世齐斩钉截铁地说道:“做些小动作,但不要过火,待我看了来信再说。”

“既如此……”陈世爱背着手在堂中踱了几步:“我明日便去县衙击鼓鸣冤。那孙县令与我惯常交好,当可给那‘拆迁办’添些麻烦。”

“善。”陈世齐点头道:“文牍往来,拖几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