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枚刺(第2/3页)

不算可怕,这些尖刺软得很。

方眷用药瓶把他的手指给推开了:“尊上,你在摸哪里?”

他怎么知道他在摸哪里,他又看不到,阿凇如此想。

“她是女孩子,尊上,你最好与她保持一点距离,毕竟你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方眷一边给浮南换药,一边说,她自从不行医、转行写话本子之后,就便啰嗦了许多。

阿凇的手顿住了,他没再动,他与浮南……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在魔族中也有与人界里类似的情侣关系,魔族之间也可以成婚,只是选择成婚的魔族很少,他们更向往自由,没有承诺的约束,魔族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与很多位其他魔族达成情人关系。

阿凇不知为何,脑海里冒出的就是这个念头,他很快又没想了。

“她要等伤好了才能回主峰,不然路途颠簸,不利于伤口恢复。”方眷给浮南换好了药,交代道。

她是真正的医者,之前掌握的方子或许不够多,但后来浮南给她传授药方与医术之后,她的能力已经与诞生她的那位医者很相近了。

方眷提着药箱出去了,她将药方交给茉茉,让她去煎药。

她给浮南换药的整个过程中,浮南都很安静,十分配合。

阿凇抱着她,抱了一整晚,次日浮南醒了过来,伤口还是疼,但比昨日已经好了很多。

茉茉把熬了一晚的药端了进来,药很苦,她捏着鼻子。

浮南吸了吸鼻子,她嗅到了难闻的草药味,她不想喝。

他们中间,唯一没有任何反应的只有阿凇,茉茉放下汤药之后便被他赶了出去。

他单手抱着浮南,身子侧了一点,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汤药取了过来,药是刚熬好的,很烫,他直接拿着,毫无反应。

阿凇吹了吹汤药,确认它温度低了一点,这才递到浮南唇边。

浮南躲,药很苦,她不想喝。

阿凇奇迹般地领会了她的意思,他在她身上写字:“怕苦?”

赤川派来的魔族攻击伤了她的身体经脉,必须要吃药调理。

浮南点了点头,她说:“要吃点糖。”

这里是白麓城的城主府,虽然布置华丽,但不是她惯常住着的屋子,在床头附近的小柜子里也没有放着许多小零嘴。

阿凇将她放了下来,浮南侧着身躺着,她看着他,对他说:“没有也没关系,你给我,我自己喝。”

阿凇将床上堆着的软被拽了过来,裹在她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他在她手背上写字:“我去给你取些来。”

其实这件事可以让茉茉去做的,他非要亲自去,浮南也没提醒他。

她看着他走出房门,他的身子高大,将光亮挡了些许。

阿凇没好意思去找他人要糖,因为他知道浮南喜欢吃什么糖,但他只认得模样,不知道它的名字,他到城里的铺子里买,店主不认得他,他攻打下这片土地的时候,手里挽着弓,隔得很远,大部分魔族都不知道他真正的模样,店主只觉得这个魔族长得好生俊美,在算钱的时候给他打了个折。

出门的时候,他将包着糖的纸拢好,塞到了自己怀里。

浮南一个人躺在榻上,她没睡着,只侧着头,想着一些自己的心事。

她想起在很久之前,先生在殿中熬药,那毒哑嗓子的毒药就在那空寂的大殿里诞生。

她和先生相处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当年的许多细节她都忘了,但她的记性好,努力想一想,当年的画面就浮现了。

魔域上层的魔宫里,单独为他开辟出的一处大殿之内,草药的苦香味道缭绕,那日天气阴沉,郁郁的光从黑檀木的窗棂里透出,被殿内扬起的微尘映着,投出一条条光柱。

青衣人站定在药鼎之前,他精准控制着火候,他的身形瘦削高挑,模样也清隽俊朗,他将手里的药草撕开,绿色的汁液沾在他漂亮的手指上。

一味药,又一味药,许多毒草被投了进去。

在他耳边,少女纤细温柔的声音响起:“先生,你在熬制什么治病救人的丹药吗?”

先生笑:“浮南,不是。”

“那它是什么药,有自己的名字吗?”浮南的求知欲旺盛,“先生,我记下它的方子了。”

“它可以毒哑一个人的嗓子。”先生柔声说道,“它没有名字,它只需要用这一次。”

“这样吗……为什么要毒哑一个人的嗓子呢?”浮南追问。

先生继续笑,他说:“它太可怕了。”

浮南没问了,她知道先生不想说了。

在满殿缭绕的苦香中,先生侧着身,落在他肩头的苍耳被藏在领口之下,这领口翻下来,便将她的本体小刺球完全盖住了。

魔域可没有这种鲜活颜色的植物,浮南的存在,难免有些格格不入。

思绪拉回,浮南想起了当年对话的每一个细节,她猛地睁大眼,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噩梦中醒来。

她大口呼吸着,莫名的情绪泛上心头,仿佛冰冷的潮水,背上的伤还在疼着,她感觉自己被一个严丝合缝的茧紧紧包裹着,细细的丝线死死缠着她,嵌入血肉里去。

她记性那么好,所有细节都能记得的……她……她可能早就想起来了,只是不愿意去面对它。

先生当年熬制的毒药,很有可能就是喂给了阿凇,这毒药没有名字,因为这就是先生自己研制出来的成果,它没有推广使用,因为它可使用的范围太狭窄了。

先生……先生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一个人类呢?

浮南的潜意识里,一直知道自己执拗地一直要给阿凇找到解药的原因,或许,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将脑袋埋在枕头里,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只要不去回忆,将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它就不存在。

浮南的手紧紧攥着被盖在自己身前的软被,她想,阿凇被灌下毒药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她将自己闷着,闷了许久,直到阿凇回来了。

他推开门,看到浮南趴在了床上,她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阿凇走上前去,将她的面颊抬起了,浮南的脸埋在枕头里,哭了很久,抬起头的时候,面上的泪痕尚未散去。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因为这是浮南永远不会告诉他的秘密,与她自己无关,但与她与先生的约定有关,她答应先生,从不对他人说起有关他的细节。

浮南的长睫颤着,她骗阿凇:“我感觉有些疼。”

他果然心疼了,只倾身,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阿凇将袖中藏着的一包糖取了出来,放在她手心里,他在她腰间写:“我去买回来了,很便宜。”

“疼就把药喝了,先吃点糖,就不苦了。”阿凇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