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当日下午的另一场比赛,江宴秋赢得也并不轻松。

对手是长墟剑宗的剑修,经验相当丰富,剑法也十分老道,但江宴秋脑子里装着一堆事,没耐心慢悠悠地打,几十个回合下来,就挑落了对方的剑。

长墟剑宗的那位倒是十分豁达,干脆利落道:“是在下输了,庐陵江氏的凤凰剑法、昆仑的剑修果然名不虚传。”

他其实并不算完全落败,只是身为剑修的尊严不容许让他在自己的剑被挑落后还不认输,这份胸襟和风骨倒是令不少人动容。

江宴秋也行了一礼:“抱歉,多有得罪。”刚刚的打法确实粗暴了些,对不住了对面的小哥。

对面洒脱一笑:“这算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改日要是有机会,我再向江道友讨教一番。”

今日两场比完,这届的剑道大会便已进入尾声。

明天,就是决赛了。

.暮色四合。

江宴秋浑身上下贴满隐身符和匿气符,把自己贴得活像前朝僵尸。

务必保证今夜这趟望月塔之行的安全性。

现在哪怕是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江宴秋也有把握让对方当个睁眼瞎,完全发现不了自己。

——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地牢里关着的左玉。

昨天三番五次想问个究竟,都意外被人打断,江宴秋今晚只得再次潜入望月塔。

他的怨气简直比鬼还大。

然而,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不禁皱起眉头,下意识隐匿了身形。

——今夜的望月塔,竟然有众多巡逻队严守以待,在各个死角不断盘查。

一群群上玄修士面无表情地提着烛台,手上还举着特质的灵灯。

被这东西一照,管你是妖邪魔物还是贴了匿气符的修士,通通无所遁形。

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也只有塔楼入口处安排了一个修士值守,今晚怎么这么多人?

白色巨塔简直被围成了铜墙铁壁,饶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江宴秋先前怎么也没料到,今夜会是这般情境。

但越是这样严防死守,无比重视……就越是昭示着,他先前的警惕和预感是对的。

左玉之事,恐怕真没那么简单——真相怕是另有隐情,而不是如那人所说,什么“走火入魔后戕害同门”!

但问题是,今日这望月塔,看得也太严实了。

江宴秋远远观察了半晌,直到巡逻弟子提着烛灯朝他藏匿的方向走来,才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回到别院,江宴秋先是解下披风,再将原先贴好的符咒一张张撕下来,烛光跳跃,倒映在他沉静的目光里。

明日就是决赛了啊……

要是一切顺利,明日的现在,他已经坐上回昆仑的飞舟,快活地在他的凤栖峰泡澡了。

江宴秋倒宁愿这一切只是他想多的瞎操心,实际上什么事也没有。

但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这剩下短短一天的时间,当真能如他所愿,太太平平地过去吗?

丑时已快过去,离天亮也不到几个时辰了,江宴秋兀自坐在烛火前思索了半晌,才准备熄灯睡了。

然而他刚要熄灭烛火,一偏头,猛然看见一道白花花的身影!

江宴秋心脏重跳一拍,方才看清……好家伙,这不是许久未出现的白衣人吗!

对方一头银丝垂下,瞳孔猩红,身形如鬼魅般,妖异不似人类。

——盼了这么多天,这人终于出现了!

江宴秋心中激动不已,就差握住对方的手大力摇晃两下:“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兄弟!怎么又不来扒窗了!害得我好等!”

白衣人:“……”

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他微微挑眉:“怎么?你见了我不害怕?之前不还是倒头就睡,巴不得我立即就走?”

——第一次见有人天生的缺心眼儿,上赶着盼着他出现。

江宴秋讪讪道:“嗐,哪儿的话,咱俩什么关系。”

之前那不是不知道后头会发生这么多事么。

白衣人嗤笑一声,颇为稀奇地上上下下扫视了他几圈,懒洋洋道:“表现不错,小凤凰,之前倒是看低你了。”

他说的是剑道大会上江宴秋的表现。

原以为这人撑个几轮,老老实实输了也就臊眉耷眼地回家了。

倒是没想到,竟是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地赢到最后,剑指魁首。

江宴秋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事小事。”

他正要开口询问望月塔、月姬明和塔底已经疯了的上玄弟子之事,就见白衣人收起那副懒洋洋的笑容,恢复了初见时冷漠的眉眼:“小凤凰,我可以看在你当时不懂事的份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就回去,还来得及。”

江宴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薄唇微张,想问的话也愣在原地。

白衣人猩红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瞳孔望着他,那锐利的视线,似乎是要透过皮囊刺穿他的灵魂。他的红瞳倒映着江宴秋微愣的身影:“这不是你应该插手的事,也不是你有能力插手的事,现在回昆仑,是你最好的选择。”

江宴秋只是愣了几秒,就很快反应过来,无比冷静道:“我用什么理由回去?前一天还好好地赢了比试,甚至赢了自己的同门,转头跟王师姐说我不想比了?用什么理由?他们会信吗?而且我走了,昆仑其他人怎么办?留下来看比试的这么多修士怎么办?你们上玄对此一无所知的普通弟子又怎么办?”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衣人没有温度的眼神像是被触动了一下,有短暂的波纹略过。

他双手抱臂,目露嘲讽:“那又如何?关我什么干系?”

“小凤凰,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你不会以为,我是来当什么可笑的救世主的吧?”

他嗤笑两声,妖异似精怪的面孔上写满嘲讽:“我巴不得这上玄都死光了才好。这仙山,已经从头到尾都烂透了。”

江宴秋丝毫没被他充满恶意的神情和嘲讽的语气吓退,反而挑眉道:“是么,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几次三番来提醒我?你就不怕我说漏嘴,将此事捅得人尽皆知?”

“呵,一时兴起罢了。”白衣人仿佛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挑眉道:“你以为我对你的行踪一无所知,就这样放任你做那些蠢事?你的一言一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我可是……一清二楚。”

江宴秋瞬间想到自己私下调查,又偷偷前往望月塔底遇见左玉的事。

白衣人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好整以暇:“包括你的那些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

“你信不信,只要你将见过我之事说出去,又传到上玄的耳朵里……你的下场,估计跟地牢里那位小朋友相差不大。”

江宴秋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