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第2/11页)

“该死!”老人道,“该死的牛奶!还有我那该死的肉体。说起来我的灵魂也一样,真该死!”

女孩退后几步。“在接受他人施舍时,这可不是适宜的回答。”

“我反对的倒不是你的施舍,小骚货,而是你选择饮料的品位。难道你就不能从厨房弄出一滴酒来?就算是最劣的酒也行啊……就算是客人瞧不上眼,连厨子炖肉时都嫌弃的那种。我渴求的不是奶牛的乳汁,而是从葡萄里挤出的东西。”

“也许还该为你拿份菜单?走开!不然我就让仆人来对付你!”

他看进她的双眼。“我无意冒犯,女士,请你原谅。乞讨于我并不容易。”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隐藏在晒成褐色的肌肤与成堆的皱纹里。他的胡须中还夹杂着几缕黑色,他的嘴角挂着稀薄的笑意,几乎难以觉察。

“好吧……跟我从侧门走。我会带你到厨房去,看看能找到些什么。不过,我真不知道自己干吗要这么做。”

在她转身时,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他跟上来,看着她走在前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因为我要你这么干。”

罗刹陀罗迦躁动不安。他悬浮于云层上方,随它们飘荡在午后,同时思索着力量之道。他曾经是最强大的。在被束缚之前的那些日子里,谁也无法与他抗衡。然后缚魔者悉达多来了。他在那之前就听说过这个人类,知道他曾被称作迦尔基,知道他十分强大。他意识到,或迟或早他们都必将相遇,那时他便能够亲自试试传说中迦尔基培养出的神性。后来他们果然相遇了。在那逝去的伟大日子里,山巅也为了他们的激斗而闪耀。那天获胜的是缚魔者。而在无数年之后他们的第二次对抗中,缚魔者更加彻底地击败了他。在所有的生物中,只有缚魔者胜他一筹。接着,诸神前来挑战他的力量。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诸神的力量曾经非常微弱,他们奋力以药物、催眠、冥想和神经外科手术驯服自己由突变产生的力量——将它们打造成神性。时间缓缓流逝,他们的力量不断增长。他们中的四个下到鬼狱中,只有四个,而他的军团竟没能击退他们。名叫湿婆的那个人很强,但后来却被缚魔者杀掉了。事情本该如此,因为陀罗迦将缚魔者视为旗鼓相当的对手。那个女人不在话下。她不过是个女人,而且还需要阎摩的帮助。至于阿耆尼大人——那个灵魂如火焰般明亮炫目的人——阿耆尼大人几乎让他有些畏惧。他记得阿耆尼走进帕拉美得苏宫殿的那天,是孤身一人前来向他挑战的,他试图阻止,却没能成功,只好眼看着宫殿被劫火摧毁。鬼狱中同样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阿耆尼大人。那时他便对自己许下承诺,他一定会再次挑战这力量,就像挑战缚魔者那样,要么击败对手,要么被他束缚。然而他没能实践这诺言。火王自己也倒下了,倒在红衣人——来到鬼狱的第四个——面前。在韦得拉河畔的战场上,死神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将劫火反转,转向了它的主人。这意味着他才是最强的。就连缚魔者也曾提醒他要小心死神阎摩法王,不是吗?是的,以双眼攫取生命的那个人是当前世间的最强者。在雷霆战车中,他差一点死在死神的力量之下。他曾与阎摩交过手,但只是一小会儿,他们在那场战斗中属于同一个阵营,因此他只得放弃。后来,有人说阎摩死在了极乐城中。再后来,又有人声称他仍旧行走在世间。作为死神,据说他永远不可能死去,除非他自己选择这条道路。陀罗迦将这作为事实接受下来,而且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陀罗迦会回到南方,去蓝色宫殿所在的海岛上,去见正等候他答复的邪恶之王——暗黑君主尼西提。他会同意尼西提的提议。从靠海的摩诃砂开始向北进发,罗刹的力量将与他黑暗的力量联合起来,攻陷西南方最大的六座城市,摧毁那里的神庙,让街道中充满居民的鲜血和暗黑君主那没有灵魂的兵团——直到诸神前来保护他们,从而遭遇自己的末日。如果诸神不敢迎击,他们真正的弱点便会暴露。到那时,罗刹们席卷天庭,尼西提则将把尽善极乐之城夷为平地;仞立之塔会坍塌,穹顶会变成碎片,卡尼布拉丛林中的大白猫的眼前会出现一片废墟,神明和半神的楼阁将被极地的冰雪所覆盖。而这一切只为了一个原因,除了找找乐子,除了让神与人能更快地从这个属于罗刹的世界消失之外,只有一个真正的原因。每当有血腥的大战、熊熊的烈火和伟大的场面,红衣人总会从什么地方出现。他会来的,因为他的法力总把他引向属于他的地方。陀罗迦知道自己会搜寻、等待,无所不为,直到能再次看到死神眼中跳跃的黑色火焰……

梵天盯着地图,又回头看看水晶制成的屏幕。一条青铜那迦盘旋其上,尾巴叼在嘴里。

“起火了,司祭?”

“一片火海,梵天……整个商业区!”

“命令大家去灭火。”

“他们已经去了,全能者。”

“那为何还要拿这事来打扰我?”

“大家都很害怕,至高无上的主人。”

“害怕?害怕什么?”

“怕暗黑君主——我不敢在您面前提起他的名字。他的势力正在南方不断扩张,他控制了航道,截断了商路。”

“为什么你不敢在我面前提起尼西提的名字?我知道暗黑君主的存在。你认为是他点燃了大火?”

“是的,全能者——或者说是某些受雇于他的恶人。我听到许多传闻,据说他想要把我们同世界隔离,吸干我们的财富,摧毁我们的商铺,削弱我们的精神,因为他计划——”

“入侵你们,当然。”

“您说出了我心里的话,大能者。”

“这也许是真的,司祭。那么告诉我,你们觉得如果邪恶之王发起攻击,你们的神灵会袖手旁观吗?”

“我们从未怀疑过这一点,最伟大的主人。我们只是想请您注意这种可能性,并且再次提出那永恒的祈求,祈求您施予怜悯。”

“我明白你的意思,司祭。无需恐惧。”

梵天终止了通讯。“他会进攻的。”

“当然。”

“我在想,他究竟有多强?没人真正知道他有多强大,不是吗,格涅沙?”

“你问我吗,大人?问你卑微的政策顾问?”

“我没发现这儿还有别的什么人,卑微的神灵制造者。你知道谁可能拥有这方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