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这边是几千米高的雪山上, 常年冰雪不化,风夹杂着雪花,吹得人脸颊像是被刀割一样。

如果说远看雪山是巍峨是壮观, 是缥缈是梦幻的。

那等真到了这山上沈婉枝只想说除了冷就是更冷, 冷得说不出话来。

零下三十多度的温度风一吹估计比容嬷嬷的针扎在身上还疼。

而这一路过来她看到战士们或跪或趴在一两米厚的冰块上用铁锤一点点的开凿冰石。

曾经她只看到了这个时期的照片,黑白照片记录了这个时候的困难,也记录了战士们热血和不畏艰难险阻。

但当她真实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完全和照片是两回事, 她站着都冷得站不住的地方,他们却还要趴在冰上在陡峭的冰山上开出一条通途,那种震撼是什么样的相机都记录不了的。

这时候陆云琛回过头就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不过此时在寒风中被冻的苍白。

她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不停的跺脚取暖。

陆云琛大步朝她跑过去,而且过去的时候已经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了下来,直接裹在了她身上。

军大衣带了厚重的毛领,也带着他的体温。

她冻的有些失去知觉的身体在被属于他的温暖包裹之后渐渐恢复了知觉。

身上有他的温度, 鼻尖是他熟悉清淡的皂香味, 分别已经两个多月,家里他的来信已经厚厚一叠用于寄托彼此的思念。

不过当再次见到他的时候, 所有的思念喷薄而出, 他的双臂压在她的肩上像是给予了她世间最温柔的呵护。

千言万语的思念化成了一句,“陆团长,你瘦了。”

沈婉枝从他的来信里丝毫不知道他过的生活有多艰辛,当真切看到他的生活之后,还是忍不住心脏酸酸涩涩的。

陆云琛喉咙微动, 又把她的肩膀扣紧了一些, 嗓音低沉一如既往的温柔, “想你想的。”

想她, 生活条件又不好,瘦了是很正常的。

“先进屋吧。”

沈婉枝看到他把大衣给了自己,他身上只剩单薄的棉衣,催促着他赶紧进屋。

陆云琛拥着人点点头,把她往自己的临时休息帐篷里带。

沈婉枝不敢抬头,因为山顶风大带着雪粒子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进了帐篷沈婉枝没有感受温暖,反而觉得更冷了,只是少了一点风霜而已。

“你们晚上就住这里吗?”沈婉枝看着空荡荡的帐篷,旁边有一张简陋的桌子上面堆着一些测绘图。

地上有一堆烧过的牛粪,应该是用来取暖的。

陆云琛点点头说,“对。”然后从保温壶里往搪瓷缸里倒了半杯水递给沈婉枝。

“很冷是不是?来抱着。”

这边因为海拔过高,开水也是烧不开的,倒在水杯里也不烫手了,只是有点温度。

沈婉枝摇摇头说,“不冷的。”

陆云琛知道她是倔强的姑娘,拿了一件大衣给自己套上,然后蹲下帮沈婉枝脱了鞋用被子裹着她。

“媳妇儿,先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好。”沈婉枝真感觉自己鼻涕都快冻出来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把被子裹紧了一些,身体都僵了。

陆云琛出来之后看到司务处的战士正在卸货,大家都在讨论这一次物资的事情。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走向了首长的帐篷,“报告首长。”

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陆云琛撩开厚重的帘子进去,这里也和他的帐篷一样,冷得出奇。

他进去之后看到地上依旧有一堆燃尽的牛粪,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首长,我想申请三斤炭。”

老首长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严肃,没有说话,缓步踱到他跟前。

看着他过来,陆云琛依旧站的笔直,也没多解释。

老首长忍不住抬眸看着他,站在原地如同傲雪挺立的一颗青松。

主动问了一句,“给媳妇取暖?”

“是的。”

“去领五斤过去,别把人给冻着了。”老首长豪气的挥手道。

陆云琛知道这边的炭火很珍贵,除了给伤病的战士,老首长都是靠烧牛粪取暖,道,“不用了,三斤就可以。”

沈婉枝跟着送物资的车过来的,应该明天一早就跟着车回去了,三斤足够了。

“让你领五斤就五斤,大男人这么磨磨唧唧,还不如你媳妇儿了。”

陆云琛:“……”这跟他媳妇儿又什么关系?

老首长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还不知道她媳妇做了什么,抬手示意他在旁边坐着。

“小陆啊,你现在在咱们队里名声没有你媳妇响亮啊。”

老首长说着就把沈婉枝做的事情先一步给陆云琛说了。

陆云琛听着老首长的话表情依旧淡定,但是心里已经心潮澎湃。

老首长想到他的妻子为了让修路的战士们吃好,特意把所有的食材在驻地烤熟再运送过来。

现在十四个师部都采取同样的方式,以后至少在肉食上不会再吃夹生的东西了,而且刚才他还去看了一眼那个烤熟的鸡肉和羊肉,真是香喷喷的啊。

这里冰天雪地的,就算烤熟的也存的住。

他已经把全体官兵的感谢送到了驻地,但现在对着陆云琛还是敬了一个军礼。

陆云琛赶紧起身抬手敬礼。

老首长说,“这是我代表全体筑路官兵谢谢你的妻子,她值得我们所有人的敬礼。”

陆云琛去司务处的时候看到烤鸡已经堆在了一起,四周是用冰块围着,冒着寒气却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司务处得知他是来领煤炭一点不像平时扣扣搜搜的样子,量给得足足的。

而他一路回帐篷也得到了所有的人敬礼,大家什么都没有说,不过他知道大家这是在感激自己的妻子。

陆云琛不知道该如何说此时的心情,只觉得心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份荣光他倍感荣幸。

回到帐篷陆云琛看到人已经起来了,抱着杯子站在自己的桌子前正在看他拿回来的测绘图。

他的嘴唇勾起浅浅的笑,走到她身边,从背后拥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媳妇儿看什么呢?”抱住她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安心又满足。

沈婉枝背靠在他的怀里,仰头看他,“陆团长,这都是你画的?”

“对。”

“你好厉害啊。”

“我还不算厉害,真正的筑路官兵才是最厉害的。”

陆云琛这才伸手按住测绘图,然后伸出一只手指着图上的虚线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沈婉枝摇头,“什么意思啊?”

陆云琛这才说了他们测绘这样画的意思。

原来是在筑路的过程中,测绘人员试无法攀登测量,只能在图纸上用虚线标注,而这一切的困难都落到了筑路战士的身上,他们身上会悬挂一根线挂在山崖上排除碎石,而他们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