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页)

桃夭一边理着鬓边凌乱的发丝一边道:“今日去瞧了三间,东街一间布行旁边的空铺子瞧着还可以,只是租金偏高了些,我再瞧瞧,若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再同那牙行的管事谈谈价格。”

“也好。”张氏瞧见她乌黑发丝间的木簪平平无奇,“你从前那支木簪呢,怎么好久没瞧见你用了?”

桃夭下意识要去咬指尖,突然想到什么,强行把手收回来,咬了咬唇,“不见了。”

“丢了?”张氏有些可惜,“那样漂亮的东西,我前些日子同你钟嫂嫂去逛首饰铺子,瞧见一个远不如你那个的,都要卖几贯钱。”

桃夭笑笑没作声。

实际上是没丢的。那支木簪当时临时拿去给谢珩用了,可他后来换了新的玉冠,却并没有还给她。她也懒得再去弄一截小叶紫檀木回来雕刻。

张氏瞧见她走神,想起方才送她回来的沈时,忍不住问:“你同那沈探花什么关系?”

桃夭道:“就是一面之缘的关系。”

张氏却不这样觉得。旁观者最清,她怎么都瞧着那沈探花瞧桃夭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她迟疑,“那个沈探花,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桃夭楞了一下,把脸埋进臂弯里笑。

“你这孩子笑什么?”

桃夭从臂弯里露出弯成月牙一样的眼睛来,“张婶儿觉得我好,所以连探花都敢替我想。”先生也是,竟然还想着沈探花给她做赘婿。

“那可不!”张氏也忍不住乐了,“探花怎么了,探花也是男子,就不能喜欢美貌的寡妇?”

桃夭陪着她笑。

张氏见她傻呵呵的模样又笑不出来了,轻叹一声,“你啊你,但凡多长一个心眼子,又有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

桃夭心想自己要求不高的,能过日子就行。什么探花,什么长安的赘婿她都不感兴趣。

她托腮望着屋外连绵的雨丝,突然就想到从前与谢珩一起坐在窗前听雨的情景来,不由地从怀里摸出一支打磨得极光滑的簪子,细白的手指摩挲着上面雕刻的花纹。

那日她见齐云来想要拿给他的,后来想一想还是算了。免得他将来的妻子瞧见东西要质问他,他想起给她做赘婿的经历不高兴。

总是不好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如同外面绵绵细雨。

每一场雨都不同,听雨的人也总会不一样。

缘来由它来,缘灭由它去,千万莫要强求。

这是寡妇桃夭的处世之道。

*

雨已经连绵好几日。细密的雨丝落在浩瀚无边在江面成了白色的雾气。

站在船头甲板上正向江边眺望的齐云收了手里的伞,弯腰钻进进船舱内雅室内。

才一进去,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茶香扑面而来。

是裴季泽正在烹茶。

一袭绯袍,风流雅致的郎君踞坐在紫檀木案几前,见他回来头也未抬,“如何?”

“马上就要入金陵地界了。”

“谁问你这个,”坐在另一端的齐悦皱眉,“裴侍从是问你殿下如何?”

“还能如何?”齐云褪去靴子踞坐在一侧,“昨儿夜里又坐在窗前看了一夜的雨。我实在想不通那雨水有什么好看。”

齐悦朝他翻了个白眼,“殿下看的那是雨吗?分明就是睹物思人,想那个小寡妇!”

“这才离开三五日怎么就想成这样!”齐云不由地叹气。

从瓜洲渡口到金陵一连几日都在下雨,殿下批阅完奏疏之后,就一直坐在窗前吃茶赏雨,时常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这也就罢了,来了一趟江南还添了失眠的毛病。

昨晚好不容易睡着,半夜不过是打了一声雷又惊醒,在床边坐了许久,从一旁的箱笼里取出一支木簪来,不断在舱内徘徊。

齐云还以为殿下怎么了,正欲询问,突然听见他说道:“下这样大的雨,孤不在也不知她夜里会不会害怕。”

齐云当时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殿下是担心那小寡妇夜里害怕打雷睡不着。

姑苏与金陵相隔几百里,就算是真睡不着,难不成他还能回去哄着睡不成?

思及此,他低声道:“我怎么瞧着不是人家那小寡妇离不开他,分明就是他离不开人家。实在不行不就把人强行带回长安再说。做妹妹也好,做妾也好罢,堂堂一国太子何必在这儿委屈自——”

“那是你!”

齐悦打断他,“殿下岂是那种任意妄为之人!”殿下若是这样的人,在姑苏时就直接将人强行带走了,又何必自己在那儿为难自己。

顿了顿,看向裴季泽,“不如裴侍从去劝劝?这样熬下去也不是办法。”

一直未言语的裴季泽往窗外看了一眼云雾渺茫的江面,道:“马上就要到金陵,齐卫率只需要准备殿下要穿的衣裳便好,殿下从来都是一个不会令人失望的君主。”

对于裴季泽的话齐云虽有些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去准备好了衣裳。

约傍晚时分,低下人来向他报,说是船已经进入金陵地界,是靠岸停船,还是直接入秦淮河,请他示下。

齐云立刻进入谢珩所居的舱房想请他定夺。

他本以为谢珩还在独自伤怀,谁知一进去便瞧见早已穿戴整齐,负手伫立在窗前,光华灼灼不可逼视的储君一脸肃穆的望着江面上越来越密集的水雾,哪里还有昨天夜里伤情惦记小寡妇的模样。

不待齐云开口,只听他冷冷吩咐,“直入秦淮河。”

半个时辰后,船只入了秦淮河渡口。

因着下雨的缘故,天色愈发暗沉,就连一贯被外人称道,纸醉金迷的金陵城在这样潇潇烟雨里也显出几分落寞来,唯有秦淮河江心那座足有三层楼高,灯火辉煌,隐隐约约传来靡靡之音的画舫这样的雨夜里透出几分热闹。

在画舫的四周围早已经围出一圈巡逻的船只。船只上的守卫一瞧见谢珩的船只靠近,立刻喊话呵斥道:“大胆!谁准你们来此处,难不成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地!”

裴季泽的侍从朗声道:“是太子宾客裴侍从的船只。”

那守兵一听连忙叫划船的艄公靠近,果然瞧见船头甲板上站着裴季泽,立刻态度谦卑,““原来是裴侍从,还不赶快放行!”

船只顺利靠近那间画舫,甲板上的早已经听见动静的守卫放了梯子。

裴季泽此番出行去万安县迎谢珩,并未有人知晓。

待裴季泽一行人上了画舫,东宫中郎将赵立立刻上前,正欲询问太子殿下的下落的,一眼便瞧见他身旁站着的身形颀长,一身玄色斗篷的男子,呆愣片刻,随即一脸激动跪地叩拜,“中郎将赵立恭迎太子殿下!”

这画舫守着的全是东宫的人。自从太子殿下失踪以后,各个日夜提着一颗心过日子。眼下见太子殿下平安归来,无不激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