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南烟想, 自己此刻的神情,一定复杂的众望所归。

仓皇,惊讶, 无措, 纷繁交错。

“你哪里来的钥匙?”她问。

齐聿礼把钥匙攥紧在手心,另一只手伸在她面前,“很奇怪吗?作为齐家的继承人, 齐家任何一个地方,对我而言都是畅通无阻的。”

南烟搭上他的手,站了起来。

她狐疑:“不是面壁思过吗?你这还算什么面壁思过?”

齐聿礼拉着她进了屋。

房门关上,灯没亮的漆黑室内。唯独彼此的眼亮的慑人。

他懒散靠着门板, 要笑不笑地说:“不然呢?就算老爷子真狠下心把我关在这儿五天,但他寿宴在即,要忙的事儿多了去了,把我关在这里, 谁来做主?齐家上下, 谁敢夺我的权,决定寿宴的具体安排?”

关禁闭也不过是将他困在齐宅, 其他的事情, 仍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霍氏能缺一个齐聿礼,但齐家缺不了,因为齐聿礼俨然是齐家的主心骨了。齐老爷子的身体抱恙,公司的大小事宜早已丢给齐云川,他只出席董事会。家里的事, 他也没什么心思。

人老了, 不会留恋职场的尔虞我诈, 只肖想平淡静好的生活。

“寿宴的事儿, 都是你在安排吗?”南烟不清楚。

“嗯。”

“安排的差不多了吗?”

“大差不差。”

“……”

漆黑的密闭空间里,室外远处的路灯灯光发散入内。

二人离得极近,南烟往前又走了一步,脚尖和他的脚尖撞到。

齐聿礼眼眸低垂,故意道:“离这么近干什么?”

“……”南烟凑得更近,双手搭着他肩,踮脚,仰面凑近他的脸,吐纳出来的呼吸于空中交缠,温热的密不可分,她眨眼,做无辜状,“三哥,刚刚你不在,齐月欺负我了。”

“她还能欺负得了你?”齐聿礼才不信。

“真的。”

“她怎么欺负的你,和我说说。”

齐聿礼还是耐着性子配合她了。

齐聿礼有一米八七,南烟个子不算高,只有一米六六,平时站着接吻,一个吻下来,她踮脚都踮的费力。现下她比平时接吻时踮的还要高,只剩脚尖点地。

她凑到他耳边,嗓音像是一把钩子,不上不下地勾着他心底蛰伏的欲望。

“她说我的胸好软。”

齐聿礼眼底一暗。

南烟朝他耳边轻吐气,婉转的嗓音复又响起:“她说是内衣垫的。”

安静空间里,她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难耐又克制。

南烟轻笑了声:“三哥,你说她是不是欺负人?我根本不需要垫,对不对?”

“故意的是吧?”齐聿礼冰冷的手牢牢地箍在她的颈后,眨眼之间,位置变换,她背抵着墙,而他压着她,偏冷的嗓音低哑,染着浓重的欲色,“我原本不想动你的,烟儿,你学不乖,在这种时候还敢撩我。”

“我没有。”偏偏她临到关头还一脸清白无害,“齐月真说了。”

“她碰你了?”齐聿礼弯腰,低头,视线落在迤逦绵延的线条上。

呼吸声减重。

南烟登时也口干舌燥,他的视线好像是有形的,掀开她的衣服,冰凉的触感淌过她的皮肤。

落白雪,点绛红。

她气息也乱了半拍:“你不信我?”

齐聿礼沿着她的耳根轻轻点点地吻,说话时的气息拂在她脸上,“我当然信你。”

她被吻的有些站不稳,微哑的声线有些委屈:“我是来告状的,不是来做别的事的。”

齐聿礼含糊地嗯了声,像是听进去了。然而他的实际行动又表明,他充耳未闻。

冰凉的指尖,激起一片燎原大火,荼蘼着她全身。火势蔓延往下,燃至最浓烈时。

——戛然而止。

情热就此停住。

齐聿礼艰难抽回理智,“你……”

南烟瓮声瓮气:“今天真没打算干别的,就想和你说说话、撒撒娇的。”她把头埋在他胸口,嗓音里还有些不愉快,“真的不方便。”

算算日子,也是这几天了。

齐聿礼保持着抱她的姿势,灼热旖旎的氛围逐渐退散,他伸手帮她把衣服穿上。

这种憋屈场景不少见,南烟偶尔也会趁每个月不方便的这几天故意撩拨他。

如齐聿礼所说,乖——不乖,多有意思。南烟在这种时候,总是如他所愿的不乖,惹火上身,却没法做帮他无节制泻火的人。

替她穿好衣服后,齐聿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南烟:“疼。”

齐聿礼:“我都没使劲儿,你疼什么疼?”

南烟睁眼说瞎话:“就疼。”

齐聿礼嗓音含倦,几分无奈几分意外:“撒娇撒上瘾了?”

南烟仰头亲了下他的喉结,“三哥,我好开心啊。”

齐聿礼抱着她,一路走到床边坐下。

窗外的灯光落拓出一小块光圈,他们正巧处于光圈中。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四目交缠。

齐聿礼寡冷的脸也浮现淡淡的笑来,“开心什么?”

“订婚啊,”南烟说,“十九岁那年提的婚约,在我二十三岁这一年,成真了。从今天开始,我不是你们齐家的联姻对象,是你齐聿礼的未婚妻。”

胸口莫名灼热,血液沸腾,全身上下蔓延着无法退散的热意。

期待了那么久,等了那么多年,南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十九岁到二十三岁,将近四年的时间。

而这四年的漫长时光,不仅仅是属于南烟的,更是属于齐聿礼的。

四年前的齐聿礼,刚从国外回来,此时霍氏名声大噪,碾压本城各家族企业。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恶性商业竞争。谈的好好的合作项目被人中途高价截胡,看上的地皮因为各种缘由无法竞拍,高层内部斗争不断,技术人员被人高薪挖走……

霍氏集团总部办公大楼的六十八楼。

总裁办公室。

四人忙得焦头烂额,几乎三天三夜没合过眼。

忙得连轴转时,霍以南作为四人的主心骨,冷不丁接到家里的电话。手机那头的女声娇俏,带着浓重的哭腔,只哭了几声,霍以南便撂下摊子回霍宅了。

圈子里的大家族无一例外都是如此,为了金钱地位,勾心斗角,无视亲情血缘。

霍家如此,齐家也如此。

商从洲瞄了眼累得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容屹,凑到齐聿礼身边,饶有兴致地说:“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这种家庭,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每天就在算计中过日子,真有意思。不像我们家,看对方不爽直接开打,打成一团的两个人,最后一起被我家司令用马鞭接着打,没劲透了。”

南城东富西贵。

西边最金贵的便是商家了,且不说商从洲的爷爷商司令,就说商从洲的父亲这辈,个个都是政党界的重要人士。商家这样的家庭,家族根基扎实,家族关系亲密的牢不可分。内部斗争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是绝对不会也绝对不允许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