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过年

进入十二月中之后, 一年里最冷的时间段过去,不再时不时飘雪,日间暖阳当空, 气温回升不少。

白殊前段日子和白马红雀培养感情,隔三岔五便会到马厩或校场看看马,喂喂糖块梳梳毛,一人一马相处融洽。而谢煐那匹黑马青影难得对白马青睐有加,也跟着白马在白殊身边打转,白殊便连着它一块哄。

后来熟悉了两匹马的个性, 白殊才萌生出给身边的动物们画些画,雕成小摆件的想法。

到了最初学骑马这天, 装好鞍的白马和黑马都被牵到白殊和谢煐面前。

黑马凑到谢煐身旁拱他,谢煐抬手摸摸它头, 看向马倌:“牵它来做什么。”

马倌苦着张脸:“臣给红雀装鞍, 青影咬着臣的袖口不肯松, 非要装上鞍一块来。”

黑马拱完谢煐又去拱白殊, 看那意思, 仿佛是想要白殊上马, 但很快被白马挤到一边去。黑马没和白马互挤,却是转过头对着谢煐咴咴叫,看得白殊啧啧称奇。

谢煐在它额头轻拍了下, 便将它推到一边:“来也没用, 你只能在旁边看着。”

黑马似乎明白了今日没有自己上场的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流露出落寞之色。

谢煐没理它, 让白殊踩着踏凳坐到白马背上。白马只抖抖鬃毛, 稳稳地站在原地没动。

白殊还是第一次独自坐上马, 背后没人可倚靠, 都感觉少了点什么似的。心中感慨一瞬,他照着旁边谢煐的提点调整好姿势,开始练习操控马匹。

白马被训练得极好,且灵性十足,白殊轻微一个动作,它便能领会意思,跟着前进、转弯、后退、停步。

头一天,谢煐没多教,只让白殊随意策马缓行来适应控马,自己陪在马侧边走着,防止出意外。

还是白殊看黑马一直在旁绕来绕去,笑道:“我想让红雀小跑一会儿,殿下也骑上青影一块吧。”

黑马随着他的话在旁咴咴叫,引得白马给了它一个大白眼。

谢煐有些嫌弃地看看自己的坐骑,不过最终还是翻身上了马,在马臀上轻拍一下。黑马立刻撒欢地跑起来,却又被谢煐拉着缰绳让它缓下速度,还有些不甘心地甩起尾巴。

白殊在后面看着好笑,也拍拍白马的臂。白马就不像黑马那么活泼,淡定地缓缓加速,稳稳地驮着白殊在校场中小跑。

谢煐控制着黑马靠过来,与他并肩而行。

白殊侧头看去,只见谢煐的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与黑马默契得似是完全不用特意操控。

他向前微倾身,对白马道:“红雀,我们也要好好磨合,不能输给他们。”

白马耳朵转转,咴咴叫了两声。

谢煐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好比的。”

白殊转头对他一笑:“先练好了,待以后有机会之时,便和殿下策马同游。”

谢煐给他说得心中一软,眸光中满是温柔,轻轻应一声“嗯”。

过了片刻,又道:“练不好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共骑同游。”

逗得白殊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殊的日程表中加进了练习骑术一项,在每日下午最暖和的时候,谢煐都带着他在后院校场跑跑马。

时间走到除夕,这天休沐。

吃午饭之时,白殊才想起来问:“晚上是不是要进宫住?”

谢煐:“经过上回江山殿的惊吓,估计天子不敢再让我们住宫里。”

果然,午饭刚用完,宫里来了个小宦官传口谕,说是太子已成家,在自家守岁便可,不用进宫。

若按惯例,的确是成家的皇子公主不用进宫守岁,但受宠的孩子还是会被天子召进宫同过除夕,像平川王就是年年带家眷进宫。而且储君又和别个不同,本当进宫才是。

不过谢煐也不想进宫去和嘉禧帝相看两相厌,对这旨意自是欣然应下,转头就让人给卫国公府送信去。

他对白殊道:“十二郎和章臣是我伴读,往年都会陪我进宫住一晚。今年不用进宫,看看他们要不要过来。”

白殊奇道:“他们不用陪着卫国公、老夫人和贺兰先生吗?”

谢煐:“外祖父母年纪大了,不一定熬得住夜。反正随他们,我们和子山、葛西尔、伊落一同守岁,也够热闹。”

白殊点点头。

结果到了晚间,不仅薛明芳和贺兰和来了,就连卫国公夫妇和贺兰季南也跟着过来,说要一同热热闹闹地守岁。

谢煐劝卫国公道:“明日一整天的活动,外祖还是早点歇息为好。”

老夫人笑道:“我们是想着过来和殿下一块儿吃个团圆饭,熬不住了自会去休息。”

谢煐这才放下心,又要把他和白殊住的暖阁让给两老。

卫国公一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在北边待惯了,安阳这点冻算不得什么。倒是三郎身体弱受不得冷,你们住着就是。”

白殊也跟着劝了几句,劝不动,只得让冯万川去挑最好的房间收拾。

谢煐头一回在家中过除夕,厨子使出浑身解数上了许多好菜。

一殿十个人也不拘座次,将案几围成一圈。除了张峤和贺兰季南是独自一案,谢煐和白殊、葛西尔和伊落、薛明芳和贺兰和、卫国公夫妇都是两人同案,热闹热闹地吃酒说话。

众人相互敬着酒,说着种种趣事。

讲到兴起处,葛西尔还下场跳了支舞,伊落掏出羌笛给他配上一曲。

卫国公被带起兴致,直问谢煐府里有没有琵琶。

谢煐只得让冯万川开库房翻出一把。

卫国公也不挑,自己调过弦,嘈嘈切切地弹奏起来。

欢快激越的曲调中,众人眼前仿佛浮出一幅塞上欢歌图,高歌的儿郎、起舞的女郎、欢笑的孩童尽在其间。

白殊靠到谢煐身旁低声道:“难怪说卫国公的琵琶曾是京中一绝。”

谢煐同样低声回道:“听闻有一年泰粟使者在宫宴上大放厥词,结果被外祖一曲琶琵吓得丢了魂,当场脚软瘫在地上。”

就在他们身侧,老夫人看着两人喁喁私语,笑得甚是欣慰。

不过,卫国公并未强撑,尽兴之后觉得倦了,便与老夫人先去休息。

年轻人们精力好,一同谈笑着守到子时,相互贺过新年,方才散去睡觉。

*

第二天元日,白殊不得不早起。

这天的活动和冬至相差不大,祭祀、大朝会、宫宴,一整天不得闲。

在去往内城的马车上,谢煐搂着闭眼打盹的白殊,有些心疼地道:“昨晚该让你先回去休息的。”

白殊打个呵欠:“没事,和大家一同守岁我开心。”

谢煐想起他家里情况,估计往年白殊就算回齐国公府,也不会和那一家子人一同守岁。他甚至不如有两个伴读陪着的自己,身边只有一个小厮和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