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王子与公主(第2/3页)

“有小动物会跟你说话吗!”

长枪横扫。

“——会有小姐姐像帮我一样,帮你解决麻烦吗!”

轰!

愤怒的剑刃刺出,贯穿空气,笔直的风自遥远街道的尽头留下深邃的刻痕。

槐诗喘息着,任由血液从脸上落下,凝视着退步至远处的罗娴,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们不一样!”

“我是槐诗,男,十七岁,东夏高中生兼专业大提琴手兼天文会行动干员兼乐园王子、灾厄乐师、见习除魔……一大堆有的没的头衔。”

槐诗昂起头,告诉她:“我,有一个梦想!”

“我要保护我的家人,我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去活下去,去出人头地,我要受人尊敬的度过我的一生,在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在老婆孩子和孙子的陪伴下幸福的死掉,最好死了都能进到什么狗屁游戏的卡池里,让人为我氪金!”

“我要活着,我要活得更好,我要更多的人也能像我一样!”

“所以——”

槐诗踏前,劈斩,向着罗娴断然宣言:“我和你不同!”

奋尽全力,踏破了风,踩碎了脚下的大地,追逐着罗娴变幻不定的影子,全力斩落了手中的长剑、短刀与斧刃……

这是拼尽了一切的和弦。

这是未曾抵达的高峰,燃烧的源质附着在铁的锋刃之上,迸射出双目不能直视的辉光,好像随着钢铁一同呼吸那样,圈禁之手的力量施加在了每一寸钢铁之上,令铁迸发出了与槐诗呼应的轰鸣。

罗娴后退,再退,那一瞬间,槐诗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在虚无之镜的映照中,竟然看不见她的踪迹了。

只能够看到她近乎飞翔那样地辗转在燃烧的铁光之间,回旋,起落,轻盈地不可思议,自空中落地,脚尖轻点着地面,双手优雅地展开。

自龙骧的进攻中,毫发无损。

那不是什么出乎预料的技艺,甚至没有动用凌驾与槐诗之上的速度,倒不如说,更像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宛如应和舞伴的呼应那样,迈动轻巧地步伐,同热情地追求者保持了最矜持的距离,又若即若离地留给他一亲芳泽的机会。

槐诗错愕地看着她,不可置信,几乎忽略了四肢上传来的痛苦。

“嗯?”

罗娴疑惑地歪头看着他,笑容似是促狭:“‘芭蕾’,没有见过么?”

她再度踮起脚尖,自原地完美地向着槐诗展示了基础的动作,眼神飘忽又专注:“刚刚你选择演奏的曲子,我听过……是圣桑的《天鹅》,对吧?”

槐诗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应。

自己的节奏,完全被她看破了。

不,或许从一开始,就像是戏耍那样地没有当回事儿吧?

“我很喜欢芭蕾。”罗娴认真地说,“可惜,我只学过两天,老师就把我赶走了……不过在那之前,我就学会《天鹅湖》。”

说着,她带着轻柔地微笑,踩着无声地节拍,自血泊中跳跃,回旋,娴静的背影转身,舒展修长的双足和手臂,轻巧地回旋。

好像随着无声的旋律起舞那样,美得不可方物。

最后,她转过身,看向槐诗,轻声问:

“怎么样?”

“很美。”

槐诗颔首,“真的像天鹅那样美。”

没错,好像自血色的湖畔起舞的天鹅一样,明明是令人害怕的颜色,明明是令人恐惧的景象,可有她在,一切好像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红天鹅。

“不止是芭蕾,绘画也好,歌唱也好,哪怕是小提琴我也学过。”

罗娴忽然说:“我都很努力的学过,哪怕学得不好……看电影、听音乐、做菜、织毛衣、帮助老人和小孩,向需要帮助的人捐款、追星、谈恋爱。所有能够让人快乐起来的东西,我几乎都已经尝试过了。”

她看着前方的少年,不知何时,笑容已经消失了。

“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你们说的那种快乐,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槐诗?”

她踏前一步,郑重地凝视着槐诗的眼瞳:“究竟怎么样才可以像你这么快乐呢?可以,请你告诉我吗。”

“我应该,怎么样才能变得幸福起来呢?”

“求求你告诉我。”

她说,“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近乎祈求的那样,她期冀地看着槐诗的双眼,恳请着他的慈悲:“请你告诉我吧!”

“……”

槐诗沉默,怜悯地看着她,看着她千疮百孔的灵魂,还有已经将她吞没了的黑暗。

嘴唇开阖,却无从诉说。

只能无力地沉默。

于是,罗娴了然地垂下眼眸,就好像早有预料的那样。

“你也没有办法,对吧?”

从生下来开始,她就一直期待着,能够体会到那些别人口中的东西,学前故事中所说的快乐、童话里说的爱,和存在于每一个故事结尾中的幸福……

可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幸福?什么又是所谓的爱呢?

“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对吧?”

就好像终于领悟了那样,罗娴恍然地呢喃。

那些都是骗人的东西。

都是……谎言!

是所有人用来欺骗她一个人的谎话。

那是只有别人可以拿来跟自己炫耀的宝物,而她,什么都没有。

“……”

自漫长的沉默中,槐诗不敢在去看她的眼睛,无力地叹息:“对不起。”

“是这样么?”

罗娴的眼神渐渐地冰冷了下去,不复刚刚的热诚与期待,渐渐地,变得好像深渊一样,空空荡荡。

“你为什么不走呢?槐诗,游戏不是已经结束吗?”

她漠然地问:“从来没有冲着名次而来的你,只要愿意的话,随手可以从这里离开,对不对?为什么要陪一个女疯子留下来做游戏呢?”

“我本来是想跑的,但没跑掉,后来不想跑了。”

槐诗说:“我想救你。”

罗娴愣住了。

在沉默中,好像听到了一个绝佳的笑话那样,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震动肺腑,拉扯着声带,发出了嘲弄又促狭地笑声。

大笑。

“原来如此吗?”

好像终于明白了他一直以来徒劳的努力究竟想要做什么,可是却因此而更加的不可置信,更加的感觉……荒唐!

“你真的是王子殿下啊,槐诗。”

她轻声呢喃着,自低语中抬起眼眸,向着面前的少年,展露出宛如深渊本质一般的狰狞和死寂。

无数的血水动荡着,因为远方有雷鸣的声音响起。

破碎长街之上的寂静被撕裂了,堆积成山的尸骸在冲撞之下分崩离析,血雨的幕布被撼动,卷向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