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页)

偏偏沈惟舟还不讨厌。

漫天风雪皑皑之中,那个本该端坐于庙堂高台之上的人下来牵你的手,邀请你去参与他那波澜壮阔的人生,去见识那从未见过的风景。

于是一池死水泛起了涟漪。

……很难不心动。

那秦随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他现在也在和他望着同一个月亮吗?

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

秦随,你一定要活着。

一定。

……

收回思绪,沈惟舟看了看四下无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侧的这棵树上。

树很高,与观星楼楼顶的距离也不算大,刚好够他跳过去。

趁着冰凉的月色,沈惟舟动作利落地攀上大树,然后一个翻滚到了观星楼楼顶。

整个过程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青年的身形隐匿在夜色里。

哪怕是做了遮掩,沈惟舟依旧是眉眼精致,气质冷淡,恍如覆于青松上经年不化的积雪。

他慢慢摸索着谭文公的位置,在路过一个房间时突然停下。

……有血腥味。

按理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沈惟舟右眼皮刚刚一直在跳,像是预示着什么。

【我的宝!克制啊克制!你现在可不能再打架了!】

系统苦口婆心疯狂劝阻,生怕沈惟舟一个想不开又跳下去看看情况然后再跟全茶楼的人都打一架。

茶楼里除了打手,各个雅间之外还有一堆护卫和谭文公带的官兵呢,沈惟舟现在可没法被发现还全身而退。

沈惟舟顿了顿:“我知道。”

“我就看看,不会轻举妄动。”

【……】

得,系统自知是劝不动了,干脆去刷弹幕,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做足心理准备,沈惟舟放轻呼吸,俯下身去,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二楼凸出的窗棂,脚尖点在瓦片上,整个人近乎悬空地挂在二楼这个房间的窗外。

窗子本来就开着一道缝隙,要不然沈惟舟也不会在路过时就闻到那么重的血腥气,因此他现在偷偷把窗子的缝隙拉的更大些,里面的人也没有察觉。

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坐着喝茶的人。

左侧坐着的是一个不怒自威的老者,气质十分沉稳可靠,穿着一身紫衣,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被整整齐齐地梳好束起来。

右侧坐着的是一个戴着帷帽的白衣男子,看不清脸和年龄,只能从声音和手上的肌肤看出来,应该是个青年,年纪并不算很大,起码跟那个老者并非同辈。

但这场对话中占据主导权的却是这个白色帷帽的男子。

沈惟舟微微垂眸,继续放低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努力让自己的气息融入周围的环境。

只一眼他就看出来,这个紫衣华发的沉稳老者没有武功,但这个白衣男子却是有。

应该武功还不低。

沈惟舟动作愈发小心起来。

雅间里的对话继续传出,一开始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可越往后听沈惟舟越觉得不对劲。

“听说还有漏网之鱼?”

“那边是传过来这么个消息,好像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给他生的小儿子,极为娇宠,不知怎么的就被那位找到了,还看上了其美貌,收进房里当了禁脔。”

“那位的手段你也知道,老夫和世子派出去的人都还没找到机会,那溜走的小杂鱼就被那位给弄死了。”老者捋捋胡须,笑容有些感慨,“就只剩下那一条。”

白衣人端起茶:“那大人觉得,剩下的鱼会是最关键的一条吗?”

老者摆摆手:“事关紧要,老夫可不敢托大。”

“不管那条鱼是不是关键的一条,他留下的证据是不是交给了最受宠爱的小鱼儿,世子想必是明白老夫的——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白衣世子扬声大笑:“爽快!痛快!本世子就喜欢和大人这样的人当盟友!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我的宝,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说的鱼……】

系统虽然有点笨,但对于信息的提取分析能力却是一等一的强。

沈惟舟轻轻地应了声:“他们在说我。”

或许这么说还不算准确,确切来说,他们在谈论的要灭口的那条漏网之鱼,是秦随给他捏造的一个假身份,罪臣李仁立的幼子,李修沅。

雅间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家里走失的大小姐和七少爷还没找到吗?”

“并未有踪迹。之前有人说见他们在扬州太守府出现过,但老夫最近刚跟扬州那个老东西见了一面,他不知情。”

扬州太守府,燕无双和燕应霖,燕国来秦的长公主和七皇子。

沈惟舟握住窗棂的手又紧了紧。

这白衣世子……是燕国人?

【宝,该说你走运还是倒霉呢?】

【我们摊上大麻烦了。】

系统的声音严肃起来,喊出那两个字的瞬间跟白衣世子的声音有些重合。

“文公前辈。”

【这个紫衣服老头,是谭文公。】

沈惟舟抿紧了唇瓣,乌墨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

“文公前辈,明人不说暗话,您也知道我为何而来,除了今晚这房间里的几只小蚂蚁,还有别的可以告诉本世子的好消息吗?”

白衣人与谭文公隔空碰杯,视线扫过脚下,那里有三具死状凄惨怒目圆睁的尸体,皆是中年男子模样,血腥味就是从他们身上传来,经久未曾消散。

谭文公面色不改:“世子说笑了。”

“那位的行踪也是一样,自从被人救走之后,至今没有消息,现在知道的人都在找,没一个人能找到,老夫自然也不例外。”

白衣世子含笑点头:“那名单呢?可有下落?”

谭文公继续摇头:“江凡瑛带走的那份细作名单?”

“江凡瑛夫妻已亡,只留下了三个孩子。老夫派人找遍了江府,都没找到江凡瑛偷走的名单,就想着是不是被那三个孩子带走了。”

“活口才能找到那份名单,那份名单落到任何人手中你我都担不起责任,老夫命人跟紧了这三个孩子,一路上给他们使绊子,引诱他们变卖手中的财物,可是依旧没有那份名单的下落。”

“今日那本古籍是老夫最后的希望,但很可惜,老夫已经翻阅过,那本古籍没有任何异常,名单没有在其中。”

沈惟舟长睫微颤,仔细听着谭文公的话。

江慕白用来赌的古籍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里面,那份名单不在古籍里面吗?那又会被藏在哪里呢?

“本世子不想听这个。”

白衣人放下茶盏,落在桌上发出厚重的一声响,他端了许久的茶,那里面的茶水竟是分毫未动,一滴不沾。

“谭文公,你真的是老了,竟也会在此时兴起一些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