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3页)

两人的一身衣物投到脏衣篓里,她和漆月一起进了淋浴间。

漆月租的房子淋浴间并不大,喻宜之拉上门也只够两人面对面贴紧站着,喻宜之给她洗头,抹上护发素,又抹沐浴露,蹲下来一直给她抹到小腿、脚腕、脚趾。

站起来轻声问她:“多久没洗澡了?”

她这次回来没带任何行李,也用漆月的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

两人身上散发出同样的味道,各自穿上喻宜之找出的漆月的睡衣,回房,喻宜之轻柔的给漆月吹着头发。

直到两人躺到漆月的床上,月光从窗外洒下来,漆月一脸木然的躺着,看喻宜之俯身过来,眼神温柔的理了下她的额发。

莹白肩头露出来,送到漆月嘴边。

“干嘛?”因为一整天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开口声音都哑着。

“咬一口。”

“为什么?”

“因为你必须发泄出来。”她伸手托住漆月后脑勺,按着漆月的唇碰触她的肩,喻宜之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体香味,漆月张嘴,咬在她肩头。

刚开始是轻轻的,后来越来越重,这时大团大团的眼泪,从漆月眼眶里夺眶而出,蓄积了太多天的悲伤终于有了出口,像洪水冲溃堤坝、野兽挣脱牢笼。

她眼泪鼻涕口水全涂在喻宜之肩头,越咬越用力,像只受伤小兽一样呜呜哭着说:“我没有家了。”

喻宜之好像不知道疼,躲也不躲,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你还有家。”

“因为,你还有我。”

漆月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得眼睛都痛了,耳朵里嗡嗡一片,但好几天来困着她的那种玻璃罩子一样的感觉,终于随着这场痛哭消失了。

她记得喻宜之拿纸巾给她擤了鼻涕擦了口水,等她终于停下来不再哭的时候,让她躺回枕头上,自己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她眼睛实在太疼了,闭着眼,耳朵里听到喻宜之走回房间,然后,一条温热的湿毛巾盖在了她眼皮上。

舒服的令人犯困,可她不敢睡,心里那个空荡荡的缺口,像会吞噬一切的黑洞,在身后追着她跑。

喻宜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然后她感受到喻宜之身体的重量,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唇瓣,她想动,喻宜之却按了按她眼上的毛巾:“别动。”

手缓缓揉搓着她的耳垂。

那是一次很不一样的体验。

喻宜之不暴烈,不缠绵,更像是一种温柔的安抚。

她吻漆月的耳廓,吻她的太阳穴和从毛巾下露出来的眼尾,吻她的脸颊和双唇。

她抱着漆月,体温和漆月融为一体。她的体温一贯是低的,漆月被白天那冰霜一样的日光照过、现在也还浑身发冷,可两人拥抱着,又逐渐一起炙热起来。

漆月觉得心里那个因漆红玉去世被扯出的大洞,被逐渐填满。

湿毛巾搭着的双眼,不断涌出温热的眼泪,漆月浑身颤抖,也说不上是因为哀伤,还是因为极度的哀伤背后获得温暖的慰藉。

就像喻宜之工地出事以后,她曾用这样的方式抚慰过喻宜之一样。

喻宜之也用同样的方式抚慰她,让她明白自己还活着,还能和另一个生命融为一体,并不孤凉。

她已经很久没睡着了,这时累极了,终于在喻宜之怀里昏昏睡了过去。

最后的意识,是喻宜之帮她移去了眼上的湿毛巾,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如一个温柔的母亲。

******

漆月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身边空着,心里跟着一空。

走出卧室,看到喻宜之坐在餐桌边,心里才又安稳下来。

她走过去,嗓子还是哑的:“起这么早?”

“本来想起来做早饭的。”

“你?做早饭?”

喻宜之瞥她一眼:“别担心,我起来的时候阿萱已经做好了。”

“阿萱呢?”

“买菜去了。”

漆月在餐桌边坐下,挠挠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喻宜之。”

喻宜之叹口气,站起来,走回卧室拿了把梳子,一点一点给漆月梳着头发。

“你怎么会在这?”

“我到邶城处理完事情后,一直联系不上你,便直接买了回K市的机票,在机场接到大头电话,说你状态实在不好,我才知道奶奶的事。”

“我的手机没电了。”

喻宜之拍拍她的头:“想到了,我帮你充好了。”

她绕回餐桌另一边坐下:“你先吃早饭吧。”

漆月胃里空着,昨晚一场安抚性质的欢爱,让她食欲随着知觉复苏,但从漆红玉去世后,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一直没太吃东西,这时有点不知怎么拿筷子。

喻宜之夹了个包子喂到她嘴边:“张嘴。”

她咬了口:“好干。”

喻宜之拖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一口一口给她喂小米粥。

她哑着嗓子问:“你什么时候走?”

“去哪?”

“回邶城。”

这时一阵门响,阿萱拎着菜进来:“漆老板,你起来了。”

漆月冲她点点头:“谢谢你做的早饭。”

“你先吃吧,我把菜收到厨房去。”

喻宜之拿着瓷勺递在漆月嘴边:“你还想我走?”

阿萱在厨房里收拾菜,塑料袋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

漆月垂眸盯着喻宜之握瓷勺的手指:“你总归要走的,你不属于这。”

她在从C城回K市的飞机上,反复想过她和喻宜之的问题,她必须留在K市,这是她安全感的来源,而喻宜之若要飞往更广袤的天空,又得待在邶城才能拿到更好的项目。

她俩的情况,简直无解。

此时问出这话,和她在漆红玉去世时没给喻宜之打电话的原由一样,源于她内心的惶恐,她怕喻宜之来了又走,她更孤单,无法承受。

这话落在喻宜之耳里是另一层意思:“你一直都想我走。”

她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换了鞋,然后就真的走了。

漆月一愣。

她当然知道喻宜之这样出去应该不是去机场,只是喻宜之一走,心里好不容易被填充的那个空洞,好像遭遇一个逐渐瘪气的气球,又开始慢慢变空。

喻宜之去哪了?

她掏出手机,想给喻宜之打电话。

摁出号码后,却又放下。

打了这通电话又如何,就能让喻宜之永远的留下来么?

她坐了会儿,漆红玉葬礼结束,她无事可做,屋里静得吓人,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她走到厨房:“阿萱,我出去一趟。”

阿萱在围裙上擦干手:“是有什么东西想买么?我去帮你买。”

漆月摇头:“就是想出去走走。”

阿萱:“那,散散心也好,注意安全。”

漆月双手插兜慢慢走着,今天阳光依然炽烈,她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