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3页)

“啪嗒”一声,漆月手里的手机掉到地上,尖角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会?”漆月:“奶奶这段时间身体挺好的,怎么会?”

陈医生:“有时候身体表象并不能反应身体的真实情况,漆月你要早做准备,奶奶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换肾。”

漆月脑子里嗡嗡的:“奶奶能承受那样的手术么?”

“调理一下应该有希望,不然没别的办法了。”陈医生:“最难办的其实是肾*/源和钱,肾*/源这边我来想办法,只是漆月,你知道做手术要多少钱么?”

漆月麻木的说:“四十万。”

早在漆红玉查出严重肾病的时候,她就已经查过了,她想事情最坏的结果,就是走到这一步。

陈医生:“我会去找院长,能减免的费用都帮你减免掉,只是剩下的钱……”

漆月小声但坚定的说:“我会想办法。”

陈医生张了张嘴:“好。”

其实作为一个更懂生存维艰的成年人,他何尝不知道对漆月这种混街头的孩子,四十万犹如天文数字,她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可他是医生,每天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一个个都要他解私囊去帮,他真帮不过来。

他看着漆月的背影走出去,抛开那头张扬的红发和那件吊儿郎当的卫衣,那背影看上去其实很瘦弱很单薄,就只是一个十七岁无依无靠的孩子。

陈医生在心里默默说:孩子,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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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月走出诊室,漆红玉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她:“阿月,医生找你什么事?”

漆月笑着跟护士道谢,挽过漆红玉胳膊:“说你这段时间身体很好,让我帮你继续保持呢。”

漆红玉笑:“那就好,我这身体,就怕拖累你。”

“什么叫拖累?”漆月不高兴:“奶奶,有你在我才不是孤儿,知道么?”

祖孙俩依偎着走出医院,中午漆月简单给漆红玉下了碗面,说句自己出去吃就匆匆出了门。

摩托车行一早就有人找她修车,她推到下午,这会儿叼着烟,一边修一边理着脑子里的思路。

忽然扳手重重夹在她大拇指上,漆月大叫一声:“我k!”

烟又掉下来,掉在牛仔裤上,漆月盯着那烟头,逐渐在牛仔裤脚烧出一个难看的洞。

小北过来帮她捡开烟头:“漆老板你他妈发什么呆呢?想自焚哪?”

漆月回过神来笑骂:“滚!老子顶着这么张如花似玉的脸舍得自焚么?”她一双猫儿眼斜眼看人时自带一种妩媚:“我就觉得这么烧个洞挺酷的。”

小北瞥了她眼:“你没事吧?”

漆月笑得又痞又撩:“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小北笑笑重新抛给她一支烟,走了。

漆月把那根烟咬在嘴里,没点。

她是不可能跟人说她奶奶病重需要四十万的,她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刚开始可能有人出于好心借她个几百几千的,可后来发现这是个无底洞后,就不会有人再伸手了。

甚至以后店里丢了什么东西的时候,最缺钱的她也会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再惨一点,如果再碰上店里生意不好,或者她修过车的人出了车祸的话,她还会成为被议论的众矢之的:“她家有病秧子。”“别是她把晦气带来了吧?”

这都是生活曾经给过漆月的响亮巴掌,所以她现在才学乖。

修完车以后,她咬着烟走出摩托车行,烟嘴已经被她咬得皱巴巴了,吸了好几口才点着。

她没骑自己的摩托车,站在路边准备打辆车。

等车的时候她抬头看天,一点要下雨的征兆都没有,空气干燥的像是快失火。

“k。”漆月骂一声。

果然她没女主命,不会老天恰到好处的下起雨来应和她今日仓皇的心情。

女主命属于喻宜之那样的人。

清冷的。干净的。闪闪发光的。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走不走?”

漆月丢下烟头在路边踩熄:“走。”

她出租车上她除了发呆外,只做了一件事——把偷拍喻宜之背影但什么都看不清的那张照片删了,她总觉得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让她连这样一张照片都没办法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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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车来到钱夫人的酒楼门口,下车时司机还看了她眼。

是觉得她一个年轻小姑娘不该来么?

漆月暗笑:她早都已经不知来过多少次了,只不过最近李大嘴抓考勤抓的严,摩托车行那边生意又还不错,她才来得少了。

不过她这次来,跟以前来的性质都不一样。

她来找钱夫人谈个交易——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卖给钱夫人,换钱夫人的四十万。

她没骑车的原因就是,她想证明给钱夫人看,喝酒、劝架,她什么都行。

因为她有股不要命的狠劲。

她走近酒楼门口,脑子里却有好几个声音在不停回响,一会儿是初中老师说:“漆月,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

一会儿是漆红玉说:“阿月,考个好大学,从这儿飞出去,以后你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最后是喻宜之说:“你挺聪明的。”

漆月脚步发沉。

谁能想到她初二以前都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好学生,被生活逼着才一步步堕落。

而今夜,钱夫人恢弘的酒楼像一座阴暗的墓碑,在夜色中透着压抑。

漆月走进去,就会彻底埋葬关于自己未来的全部希望。这是她的一个岔路口,从此她的人生,只能埋没在街头,和喻宜之那样的人再不会有半分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