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八角亭里, 风声静谧。

李羡鱼裹着临渊宽大的氅衣, 双手环在他的颈间,满怀期许地望着他。

笑意融融, 梨涡浅浅。

像是还在等着他的回应。

她这样的天真而纯粹, 似池里的红鱼轻摆鱼尾,在冬日的水池中游弋而过。全然不知,自己在少年平静的心湖里掀起了何等的滔天巨浪。

临渊眼眸如夜, 听见心中有一根名为理智的琴弦终于崩断。

任何的回答在此刻都显得平庸。

他没有启唇, 却抬手紧握住她纤细的玉臂。

继而, 毫不迟疑地向她逼近。

李羡鱼没有防备,环在他颈间的素手滑落, 酒醉后本就不稳的身子随之往后跌坐。

她启唇想要惊呼。

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未传来。

临渊单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原本持剑的右手松开, 托住她单薄的脊背。令她险险地跌坐在八角亭中的坐楣上, 垫着她自己厚密柔软的斗篷,单薄的脊背离身后坚硬的亭柱不过寸许的距离。

李羡鱼羽睫轻扇, 殷红的唇瓣微启,还未从这变故中回神,清冷的香气便已欺近。

桎梏着她的少年俯首,吻上她微启的红唇。

突如其来的吻像是夏夜里的雷雨,来得这般声势浩大,如一张罗网将她密密地笼罩在其中。

李羡鱼杏眸微睁,所有的思绪像是都在一瞬间被抽离。

少年的吻毫无章法,却又这般热烈。

他遵循着自己的本能,狠狠吻过她殷红的唇瓣, 轻咬过她的唇珠, 在她最柔软的唇心上辗转, 像是在寻找着猎物致命的破绽。

唇齿交缠,李羡鱼缺氧似地仰头。

感受到更为浓烈的酥麻触感从唇瓣上一直蔓延到心口。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不知该如何回应,而醉后的身子又这般的绵软无力,腰身塌下,后背轻抵上朱红的亭柱。

亭柱上微凉的触感传递而来,还未冲淡唇间的烫意,临渊护在她脑后的大手便蓦地添了几分力道。

他的长指垂落,紧扣住她的后颈,停留在她脊背间的手同时收紧,丝毫不让她逃离。

他阖眼掩住眸底的暗色,更深地吻落下去。

他闯入少女微启的红唇,撬开她的齿关,本能地向她索取更多。

李羡鱼两靥绯红,清澈的杏花眸里笼上水烟。

她在这个汹急的吻里败下阵来。

心跳紊乱,呼吸急促,面色愈来愈红,渐渐被掠夺得快要没有喘息的余地。

直至她真的像是要搁浅,临渊才终于抬首,放过了她。

他松开紧扣着她后颈的手,转而将她紧紧拥至怀中。

李羡鱼倚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听见他急促有力的心跳。

她羽睫低垂,喘息微微,身上披着的氅衣拢不住,徐徐顺着她的双肩滑落。

临渊本就浓黑的眼眸愈发晦暗,托着她脊背的手随之往上,感受到少女精致的蝴蝶骨随着她的紊乱的呼吸而起伏着,像是要在他的掌心里绽放。

他愈发用力地拥紧了她,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语声低哑地反复唤她的小字,像是要将未尽的欲念平息。

李羡鱼将微烫的小脸埋在他的臂弯里,在夜色里轻轻回应了他。

“临渊。”

她想,这样应当便是喜欢吧。

像是话本子里说的一样,喜欢一个人,就去亲亲他的眼睛。

他会回应你。

她殷红的唇瓣轻轻抬起,清浅的梨涡里也盛满了笑意,浓醇如甜酒。

她轻轻抬手,环抱住临渊劲窄的腰身,感受着他身上的热意,与他的喜欢,他的回应。

而那壶桂花酿的酒意悄悄开始上涌。

将少年的低哑的语声,将天上的明光与身旁的水色一同变得模糊。

李羡鱼羽睫低垂,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

银月流霜,映入并未掌灯的寝殿。

在清净的汉白玉宫砖上投下薄纱似摇曳的影。

临渊将怀中熟睡的少女放在锦榻上,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领口落下,替她解开身上厚实的兔绒斗篷放在春凳上。

又拉过锦被,将她裹在其中,徐徐掖好了被角。

李羡鱼醉后睡得浓沉。

当厚重的妆花锦被落在身上时,低垂的羽睫也只是轻扇了扇,并未醒转。

临渊专注地看着她。

从她低垂的羽睫到微红的双颊,再到被吻过后愈发鲜艳欲滴的双唇。

他不由得抬手,轻碰了碰她的唇瓣。

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令旖旎的气息回卷,令他的呼吸再度变得浓沉。

他的长指垂落,本能般停留在李羡鱼领口的系扣上。

却又强迫自己收回手,压抑着侧过脸去不再看她,直至紊乱的呼吸重新平复。

他没有再度回到梁上。

而是在李羡鱼的榻边和衣而坐,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安静地等着她醒来。

静夜深长。

他微微阖眼,像是回忆起了白日里与侯文柏商议之事。

其实,呼衍之事,还有另一种处置的方式。

他可以让侯文柏带领善于伪装的细作们假托胤朝使队的名义进京,以他的名义,与呼衍抢人。

但,这样并不明智。

一旦被识破,仅凭留在玥京城附近的细作与死士,极难全身而退。

且胤朝使队前来玥京城的消息无法掩藏。

其余不分属于他的细作得知后,必会八百里加急将情报送往胤朝京都。

届时,他的皇兄,整个胤朝的皇室便会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

可谓是打草惊蛇,后患无穷。

他长指收紧,握住了腰间的长剑,想借着铁器冰冷的质感将这个念头压下。

长剑倾斜,剑柄上悬着的剑穗随之拂过他的手背。

柔软而微凉的触感,像是少女蜻蜓点水地吻过他的眼睛。

临渊呼吸骤停。

他忍不住再度回过头去,看向锦榻上的少女。

李羡鱼仍旧是安静地睡着。

羽睫低垂,两靥微红,未染脂粉的小脸白如羊脂。

如初见时那般清澈美好,胜过大玥最为名贵的红宝石。

他的指尖抬起又垂落,强迫自己紧阖上眼不去看她,却仍旧是抵不住脑海内汹涌而起的念头。

他想起当初在明月夜中的事。

多少次的命悬一线,他终究是活了下来。

此事再凶险,也凶险不过当初在斗兽场里赤手空拳,面对五条饿了三天三夜的灰狼。

可理智告诉他,绝非如此。

最坏的打算。

是他带着李羡鱼一路杀出大玥的国境。

刚入胤朝境内,又被谢璟的死士伏击,一路追杀,直至胤朝皇城。

若是往常,他会毫不迟疑地选择最稳妥的计划。

但是今日,他却迟疑了。

假死带走,如同情奔。

即便是抵达胤朝的皇室,消息也难以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