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回

情书。

西盉民风开放, 沈旷不是没见过情书,但不是给他的,是给傅庭安的。

年少时两人在太学院, 傅庭安倒是姑娘们最热衷于谈论的对象。

“为何给你的如此之多?”沈旷有些难理解,看着傅庭安每月能收下的书信能有上几十封, 比太学其他男子女子都多,他不禁有些好奇。

“您一封也没有?”傅庭安也有些头痛,看向沈旷空荡荡的手咂舌一声。

沈旷摇摇头,他从没收过像傅庭安那样的信件。

有时傅庭安还会给他讲上两句,几乎都是些矫揉造作的情诗。

“没有也是好事, 回信一个月都是一大笔耗费。”傅庭安感慨道:“长安不是洛阳, 但纸也真贵啊!”

沈旷点头赞成, 确实, 若是心意不相通也只能是为对方徒增烦恼。

没有情书也是好事,至少也有些清净。

不过有一日, 傅庭安悄悄地跟他说:“您知道您为什么没有情书吗?”

“为什么?”沈旷不解, 虽然他也不是很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傅庭安之前也不大理解, 不过在他听闻了一件事以后终于明白了缘由。

所以他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迂回提醒一下这位皇子大爷, 他大胆问道:“您觉得我与您有何不同?”

他与傅庭安经常被一并提起, 甚至总是被人夸赞像是亲兄弟一样,举手投足都极为相似。

所以沈旷并没有觉得这问题有何不妥。

都是同样少言寡语,沈旷没觉得有何不同, 再论起来就是皇子与伯府地位, 但他不觉得在姑娘们的选择上会影响太多。

毕竟……皇家并非像常人想的那么美好。

“若说不同, 但大多都是相同的, 都是男子。”沈旷认真地想了想, 一板一眼的答道。

傅庭安听完之后眼睛瞪得溜圆,非常之感慨地连连说道:“怪不得!怪不得!”

好一个都是男子!

沈旷狐疑地看向傅庭安,这有什么不对?

傅庭安深吸一口气,含糊了半天又问道:“那您说若是有姑娘邀您去灯会,您去不去?”

沈旷思索一阵,缓缓答道:“最近的灯会在下月初五,而初五又会装上描绘,此时人流繁杂,晚间还会撞上商会进货,十分不安全。而且每月灯会并无差别,如果是去过一次可以不必再去,我的建议是把时光用在更为有意义的事情上……”

傅庭安就这样听了某些皇子长篇大论了一番去灯会没有必要,他甚至都傻愣在原地。

这已经是西盉开国快二百年了,为什么还有皇子这么不解风情啊!!!

傅庭安赶紧打断他,“等等等等,殿下,这就是您问题所在。”

沈旷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从效率上来讲这是最高效的了,甚至很合乎逻辑。

傅庭安深吸一口气,不愧是受皇家教育的,除了高效做事其他什么也不顾。

但他不能看着兄弟孤苦终生。

“您觉得这合理,但是人家姑娘不想听这个!”傅庭安低声比划着。

怪不得他听了传闻,说是三皇子是个怪人。

有姑娘邀他去游湖,他跟姑娘说游湖没有必要,湖面不平稳在船上无法认真温习功课,还劝人姑娘也不要去。

人家姑娘是想邀你去温习功课吗!

……先不说皇子不皇子,这就不是正常男子能说出来的话!

傅庭安也许在那时就觉得他的兄弟可能是真的没救了,但他还是要努力一下聊表心意。

只是沈旷更是不理解,说道:“若是只想听不合理的,那为什么不提前说呢?”

傅庭安被噎得没话说,这竟然还能让他圆上?

“不是,您这样会被人说……怪异。”傅庭安找了半天词语形容他,虽说是天资过人,但这秉性太过耿直,竟是传出怪人的传闻。

“若是合理都是怪异,那只是没出现合适的人罢了。”沈旷满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傅庭安选择败北,终究是打破不了沈旷极为合理的闭环,只能说:“您若有朝一日收到情书,还对人姑娘有好感,千万别自己回信好吗?”

傅庭安再三叮嘱,沈旷铭记于心,但仍觉自己能够完美应对。

沈旷并不羡慕旁人众多的追求者,他一直坚信只是懂得他的那位姑娘还没有出现。

直到他去了漠北,遇见了一直与他通信的姑娘。

那姑娘在信里问他——[ 就是你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闭上眼睛想的都是的人,那就叫心悦!]

[ 所以……有吗?有这样的人吗?不论男女,都可以。]

沈旷觉得自己这并不算情书,但按照信上所讲,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闭上眼睛想到的人应当只有一位。

虽然只有书信,但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姑娘,也许会从他说的那句“长安与秦关并无差异”开始就断绝了往来。

但秦砚没有,她的文字里永远能读懂他说的东西,即便是薄薄几张信纸也能勾勒出她所描绘的事情。

如果不是肩负漠北的责任,他想迫不及待地见到她,想时时刻刻都能听到她讲述的一切。

但他一直坚信如果不是心意相通,表露情思的信件只会给人增添负担。

所以他回道——[ 不知是不是有些冒犯,如果可以的话,秦姑娘可以算作这样的人吗?]

那次等待信件的时间好似格外漫长,他三番五次问负责通讯的官员他的信件到了没有,甚至有些问烦了那位兄弟。

等了许久他终于等来了回信——[ 算!当然可以算!]

沈旷好似看到了信件那头有些欣喜的姑娘,原来收到表露心意的信件是会高兴的吗?

但他转念一想,若是她寄来的信件……

恐怕是要更加高兴。

但在那之后沈旷与她的信件又恢复了往常,不过他心中一直忧心着一件事,惴惴不安不知如何安放。

一日梦境让他恍然大悟。

他梦见了秦砚。

没错,穿着嫁衣的秦砚。

但迎娶秦砚的人,不·是·他。

噩梦,天大的噩梦。

沈旷几乎是凌晨就惊醒再也睡不着,连忙提笔写下但废了好几张纸都觉得不满意。

姑娘可会嫁与他人?不妥,太直接,还没有礼貌。

姑娘若是心许旁人,能否告知在下?更是不行!

沈旷忽然发觉自己那套十分合理的逻辑瞬间崩盘,他甚至找不到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来劝说自己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她并未表明自己心意,嫁给他人也是合乎常理的。

这合理吗?很合理。

他能接受吗?他不想接受。

沈旷觉得自己变得很怪异,他甚至想要说些原来对他来说根本不合理的话。

于是他第一次在信中写出了他不合逻辑的感想——[ 最近总有些忧心,不知这样是否正常,总有一事在心中盘桓,日思夜想难以入睡。]